2018年07月18日 星期三 国内统一刊号:CN51—0098     中国•企业家日报

一座城在风雨剥蚀中昂起了头颅(外一章)

来源:企业家日报 作者:

  ■ (贵州)王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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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近青砖,就等于走近了太阳的温热。摸着剥蚀衰老的岁月,就等于摸到了宁远的硝烟和炮声。我听到了四百年前的战鼓声由远及近,我看到了金戈铁马的电视剧,后金和大明对垒。城外的战马,嘶鸣。城内的大刀,闪亮。帐篷的笑声,狰狞。烧酒烈性了忘乎所以的狂热。夜火烧红了一群狼的眼睛。

  哔哔啵啵的爆裂,干柴和枯草焚身。最后的抱怨也没有用了,狼烟已经点燃,只等一场大风,搜刮噱头。

  努尔哈赤的大麾展羽,旌旗在风中猎猎。

  弓箭手拉满了弓,幻想一箭射穿宁远;炮手把引信点燃了,妄想一炮打下大明江山。

  马蹄声碎,旗幡漫卷。狂呼乱叫的士兵奔腾,潮水般涌来……

  古城的眼睛注视财狼的张狂,长矛迎着来犯者的胸膛。

  风吼云哮,矢如飞蝗。城墙下,尸殍遍野,血流成河。努尔哈赤的大氅再次挥洒。风割掉了将士的头颅,箭穿过将士的颈项,战马踏上不归路。

  刀和刀相斫,箭与箭互撞,血和血互染。一将功成万骨枯。谁是谁的血不重要,重要的是染红了王的权杖。

  努尔哈赤,一条斗红眼的牛。弹丸小城,怎挡我大金铁骑?

  红夷大炮发怒了,犹如袁崇焕冲冠的头发。

  放!一声令下,炮弹飞入敌阵,掀起巨浪。刈割的头颅像摘下的兰瓜,倒下的战马泪洒疆场。北方的苍狼,在爆炸的硝烟中袅袅天堂。

  骄横一世的可汗,被袁崇焕一炮轰归平静。盛京,奄奄一息的努尔哈赤交代后事,他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自己的掘墓人?

  硝烟散尽,短笛吹瘦岁月。青砖上的刀口和箭伤,在沧桑中慢慢结痂。饮宴凯旋的昨天,我们把它作为崇祯挂在歪脖子树上的白绫,大明回光返照的见证。

  一座城在风雨剥蚀中昂起了头颅。

  宁远古城,与袁崇焕有关

  我想找回那时的记忆,发黄的书页,模糊不清。

  古城还在哭泣,冤魂成了野鬼。虽然宁远变成了兴城,那一段历史的悲剧,至今仍然骇人听闻。那一面面袁字旗,总算还了历史的公道。

  宁锦大捷之后,边关大将袁崇焕被莫须有送上断头台。据说用的是最残酷磔刑。刽子手割下一块肉,观刑的百姓争相抢食,最后连骨头都锤碎吞下。

  一个功勋卓著的大将,须臾间凌迟而死,留给后人一个囫囵的迷。

  古城见证,浸透鲜血的青砖是一颗忠魂的洗礼。

  我读四百多年前的历史,恍若读一部天书。发生在古城的故事,宛若千疮百孔的传说。

  古城沧桑,实际是袁崇焕沧桑;袁崇焕沧桑,实际是大明君臣的沧桑;大明君臣的沧桑,实则是斗争的沧桑;斗争的沧桑,实则是中国历史的沧桑。

  我只晓得天使的善良,却忽视了魔鬼的邪恶。有些事却在亦正亦邪之中修成正果。譬如袁崇焕和吴三桂,同守一座城,一个打了胜仗而被磔,一个迎清入关而被擢。命运天壤之别。孰是孰非?

  划过历史的刀锋,终究要留下印痕。崇祯吊死煤山,算是那个朝代最好的结局。后来老袁也被平了反,四十六岁的老袁已然不可能回来了,只是比崇祯早走了几年。幸得留下了一座宁远古城。留下了古城等于留下历史,留下了历史,最终还是绕不过袁崇焕的是是非非。袁崇焕啊袁崇焕,你为什么一定要成为历史呢?

  我惶然了。与其如此惶然下去,我不如抛开凡尘俗世,关闭恩怨情仇,泱泱天下,寻一块清净的地方打坐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