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晓波
20世纪90年代初，我高中毕业，顶替父亲到煤矿工作。
第一次下井，师傅带我到煤巷掘进碛头，随着风锤钎子取出来，带着苹果气味的岩层里的气体也呼呼地往外冒，师傅告诉我，这是瓦斯，要小心一点，遇火会爆炸。后来，在案例学习中陆陆续续知道了很多瓦斯爆炸群死群伤的事件。因此每次到井下和师傅干掘进时都是心惊胆战的，有时眼看着瓦斯涌出太厉害了，甚至会产生恨不得像黄继光堵枪眼一样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呼呼往外冒气的眼孔，以确保大家的平安。
不久，我离开了煤矿。2006年国庆节，机缘巧合，我又回到了煤矿，又来到了井下工作。
彼时的煤矿井下，因为安全监管越来越严格，安全技术管理措施越来越健全，煤矿已经开始了瓦斯抽放管理，井口外面建起了瓦斯发电站，瓦斯利用开启了崭新的篇章，井下各采掘头面再也听不到瓦斯呼呼外冒的声音。
近年来，随着瓦斯在线监测系统的建成，煤矿对于瓦斯等有毒有害气体的抽放管理更趋规范和严格，在井下，听“气”则成了别有一番滋味的另一种享受。我会利用每个月一次井下现场体验矿工工作的机会，深入钻孔施工现场，与抽采防突队司钻工友一起开启地心深处别致的听“气”旅程。
来到地测部门预设的钻孔施工点，我看着工友们拿出线绳、皮尺、坡度规、记录本等工具，爬上爬下一通忙碌，便启动钻机开启了钻探模式，大概换了三次钻杆之后，他们又开始拿出工具开始钻孔方位、倾角数据复核，然后接着开启钻机突突地在岩层里钻进，钻机启动中哗哗的水声伴随着我关于地心听“气”的久远记忆在地心巷道里回旋、碰撞，如诗如歌，如梦如幻。
即使是穿了雨衣，不一会儿，我看到司钻工友的衣服裤子湿透了，脸上手上全是水流，但他们心无旁骛地看着钻杆向着岩层深处挺进，专心致志地操作钻机、接续钻杆，在千米地心的平凡岗位上，他们即使永远平淡无奇，仍然无怨无悔，坚定地用自己的双手将瓦斯等有毒有害气体挡拒在安全之外，为乌金开采营造一片安全天地。
不知道接续了多少根钻杆，反正几个小时过去了，然后我看到司钻工友长出一口气，像是对我也像是对自己说，“完成！”然后念念叨叨地在一张纸上填写地点、孔号、地距、方位、倾角、孔径、钻孔开孔高度、钻孔间距、加钻具、钻具总长、机上余尺等数据。然后植入瓦斯抽放管，封孔、连孔，并入矿井瓦斯抽放管网。
听着瓦斯在管道内滋滋流动的声音，我的内心一片安宁。听“气”，成了此生最美的享受、最真的情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