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8月31日 星期四 国内统一刊号:CN51—0098     中国•企业家日报

中俄“多余人”形象比较———以《叶甫盖尼·奥涅金》和《沉沦》为例

来源:企业家日报 作者:

■ 向若琪

      

    摘要:19世纪俄国文学和20世纪初中国文学的“多余人”形象作为世界文学史中的经典,具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同时由于社会环境等的差异,他们之间又彼此区别。了解刻画“多余人”的文学意义有利于我们掌握相应时代的社会文化心理。

    关键词:奥涅金、《沉沦》、“多余人”、对比分析

    社会就像一张巨大的网络,大部分人都能在网格中找到自己的定位并且发挥自己的价值,但是有一群人,他们处于社会网络最敏感的“交界点”上,由于在时代的洪流中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他们就只能像一艘艘小船在浪潮中沉浮,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多余人”。随着文学私人化的回归,越来越多的作者开始注意到这样的人群并将他们作为作品的主角。其中,作为代表的19世纪俄国文学和20世纪初的中国文学对“多余人”的塑造具有很多相通之处,但是由于文化根植的土壤不同,两个国家文学作品中的“多余人”又分别带有独特的民族烙印。本文将以《叶甫盖尼·奥涅金》和《沉沦》两个作品为例,试对比分析中俄“多余人”形象的异同。

一、“多余人”形象的共通之处

    “多余人”往往产生在新旧势力的交接时期,这个时候的社会往往孕育改革但还没有摆脱黑暗。由于19世纪的俄国和20世纪的中国都处于社会转型期,所以俄国文学和中国文学中的人物往往染上了相似的“时代忧郁症”,正如鲁迅曾评论该时期的俄国文学:“在那里面,我看见了被压迫者的善良的灵魂的辛酸的挣扎。”

    1、善良的灵魂

    中俄“多余人”都具有善良的心地和向上的心灵,这集中体现在他们在目睹国家日益颓败、人民生活悲惨后的那种不满、愤世嫉俗。从根本上讲,他们都关心国家和人民的前途和命运,并且试图改变社会现状。

    奥涅金厌倦了社会上流社会的享乐主义,认为自己的血管里流淌着的是“十二月党人”的热血,他“幻想的天性、与众不同的怪癖、辛辣而冷淡的才气”使他天生就与所处的贵族社会有一种微妙的“疏离感”。和那些纨绔公子比,奥涅金显得更加独立、深沉,比起低级的玩乐,他更渴望可以施展自己的才气和价值。于是他对周围的环境感到愈发不满,期待改革的到来,从历史的发展观来看,这种思想具有进步性。《沉沦》中的“他”身处异乡,由于祖国的落后,他被迫受到排挤和折磨,这种不甘促成了他“总有些反抗意识,因为他是一个爱自由的人,对那些迷信的管束,怎么也不甘心顺从”,游子的哀愁和忧国的悲痛渐渐熔成一团忧愤的火,在他的心里愈烧愈烈,这样渴望变革的思想和奥涅金是相通的。

    2、辛酸的挣扎

    中俄的“多余人”们可以算作社会改革的先一批觉醒者,但是由于他们游离于时代、找不到自我扎根的土壤,所以他们关于变革的呼喊终究是微弱的,他们的挣扎也终究是心酸且徒劳的。

  奥涅金想试着做一些改革的工作,想要“创立一种新的制度”,但是当他的行动被顽固贵族反对时,他并没有迎难而上,而是不了了之;当人们说他是“一个危险的怪物”,由于生性懦弱,纵有不满,他也没有能力和现实生活对抗,最终只能一事无成。《沉沦》中的他也是那样软弱地被迫接受日本人把他称作“支那人”的羞辱,所以将希望寄托在除自己外的人身上,只能反复呼喊:“中国呀中国!你怎么不富强起来,我不能再隐忍过去了。”渴望改变却无所作为,期待变革却自暴自弃,这些都说明 “多余人”的命运注定是悲惨的。

二、“多余人”形象的民族性

    虽然中俄“多余人”具有高度的相似性,但是由于身处的社会、浸润的文化不同,他们又各有区别,这证明了“多余人”形象的民族性。“多余人”的民族性主要是通过不同的性格体现出来的。从性格上看,奥涅金作为西方“多余人”的代表,性格外向、主动;而《沉沦》中的“他”则内敛、主静。“多余人”性格上的差异主要是由两个方面的原因造成的。

    首先是文化不同。俄国人性格外向,奥涅金接受了优良的贵族教育,拥有“机智的谈吐”和“高雅的姿态”,他的自信是由内而外的,因此他们面临的矛盾常常是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的,比如奥涅金和达吉亚娜的爱情纠葛,以及和连斯基的友情纠纷。而中国长期受儒家思想影响,讲究道德教化和自我压抑,因此中国文学作品中的“多余人”往往面临的是自我内心的矛盾。比如《沉沦》中“他”渴望解放个性,但是又想到“身体发肤”“不敢毁伤”的圣训,所以总是不可避免地在灵与肉的矛盾中自责和悔过。

    其次是社会地位。奥涅金出身贵族,衣食无忧,根本无法体会到《沉沦》中的“他”的困顿。作为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当社会无法再像以前奉行“学而优则仕”的法则,他们往往会陷入一种极大的空虚。而由于阶级的局限使他们无法得到好的生活条件时,这些人的性格就会变得更加敏感,自尊。所以我们看到,奥涅金对达吉亚娜的爱情是不屑和怀疑的,而《沉沦》对爱情是自尊而自负的,这都体现了两国文学中“多余人”性格的民族性。

三、中俄“多余人”形象的联系和价值

    中俄“多余人”形象并不是全无联系的,中国文学中的很多人物塑造手法都是对19世纪俄国文学的借鉴。无论是郁达夫的“零余者”写作,还是诸如鲁迅《孤独者》中的魏连殳、巴金《激流三部曲》中的高觉新和《寒夜》中的汪文宣,他们都继承了俄国“多余人”的矛盾和忧郁性格,并在此基础上结合本土文化进行了发展。纵观整个世界文学史,在各个年代和国家的文学作品中都有“多余人”的身影,这似乎证明了“多余人”形象本身就具有充足的社会内涵和生命魅力。他们的出现,正是在每个时代的变革交界,人们内心最真实的自我剖析。这也证明,社会的进步从来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往往在新旧交替中反复摩擦,人们对于进步思想的接受也常常具有缓慢性和斗争性。

四、结语和启示

    “多余人”的写作伴随着率真的心理剖析,将文学的重点转移到了人物内心上,所有“多余人”的挣扎,也是社会的挣扎。但是如果多余的人始终没有找到自身的定位,就只能自我消亡,俄国19世纪的“多余人”写作在盛极一时后也最终风平浪静,而中国曾经的“多余人”们,却选择用大胆的反叛去迎接新的生活,比如在爱情中自我升华的莎菲女士、在革命中大胆疏解的高觉慧等等。他们的出现代表着中国“多余人”们在后期已经找到了人生的航道,他们昂扬的热血也开启了中国文坛的另一个潮流。“多余人”的写作似乎就像记录一段心酸的困顿历史,所有事实似乎都在告诉我们,只有自我救赎才是最高的升华,在漂泊中沉沦的人终将一事无成。

    (作者系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

    参考文献:

    [1]孙保国.析“多余人”奥涅金和毕巧林的形象特质[J].开封教育学院院报,2009,(09)

    [2]邵庆中.中俄“多余人”之比较.扬州广播电视大学,2002

    [3]於孝申,熊新.俄国文学中的“多余人”形象探源[J].黄石教育学院学报,20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