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川）李茂鸣
灵魂之上
暮色里行走
有鸟掠过我们的头颅
灵魂有着痛苦而美丽的羽毛
一个人在河边散步
灵魂有时在前，有时在后
灵魂很难就是你自己
暮色里，无论一个人
怎么行走
也走不出灵魂的影子
影子在你的前后左右
但灵魂很难就是你自己
灵魂飞得越高
也越痛苦越美丽
灵魂越痛苦，也越深刻
灵魂之上，就是灿烂星空
我们一生追寻灵魂
而最终被灵魂抛弃
灵魂最容易在暮色里走失
灵魂之上
就是我们所说的灿烂星空
磨刀
失眠的夜里
总听见一个人在痛苦地磨刀
刀在磨石上
来回奔走
就像一个人在深夜赶路
一把月光的刀
在心坎上反复打磨
清晨，夜色溃逃
只剩下磨石弯曲的背影
和一个时间的缺口
鸡鸣之上
来到城市，我们就把时间
完全交给时钟
时间总在一只圆圆的表盘里
完成自己的轮回
夜深人静，我的神经常常被
时间的嘀嗒声踩痛
我忽然记起乡村早晨
那一地露水的鸡鸣
鸡鸣是太阳里，最鲜红的一滴血
在乡村，时间不再枯燥地走动
每一顶太阳的鸡冠里
都沸腾着鲜活的血液
鸡鸣之上，是太阳的爱
鸟是天空的一把卷尺
鸟用翅膀
丈量天空
鸟是天空的一把卷尺
在草原，我曾被
鸟疾驰而过的叫声打湿
鸟的飞翔，高过天空的云朵
但低于人类的欲望
鸟是天空的一把卷尺
鸟用翅膀，把人的仰望
引向高处
夜，就一支烟那么长
夜色，从背后包围过来
我再次陷入黑夜的一把椅子
夜晚，被一支烟点燃
孤独，被一根火柴划亮
借一根火柴的光
看清孤独的半张脸
另外一半，一直藏在更加
遥远的烟雾之中
黑夜就一支烟那么长
孤独是燃烧之后的灰烬
一只木质的烟灰缸
张着嘴，承受着黑夜燃烧之后的
全部重量
黑夜就一支烟那么长
往事潮水一样跌宕而去
我心灵的灶边，渐渐呈现一轮明月
一个人的夜晚
孤独总是十分地辽阔
点一支烟，光很微弱
但时刻都在突围，在夜的彼岸
我的一生
只把黑夜轻轻拥抱
水井的怀念
在城市，水总是
同高楼一起生长
楼有多高，水就有多高
在城市，井的概念
也越来越抽象
在城市生活，我们完全
可以不问水的来路
一张嘴，水就沿一根
铁的管道
源源不断地送入口中
有时，我们也
尝到漂白粉的味道
我们的生活是否还需要
进一步的过滤、澄清
深夜，我也常常
听见水的咳嗽声
从水管里发出
水因水管爆裂
无力爬上高楼
而发出阵阵憋屈的吼叫
水在提醒我们
别忘了生活的来路
故乡的那一口井
仍在原地等着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