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苾
1
孤寂,
撑破了星空。
一行热泪,
朝着故乡的方向流淌。
为了那口井,那个屋脊,
那只衔着泥的堂燕。
为了长在田间的那个乡音,
乡音蹭亮的那条青石街,
青石上淹留的那些悲欢离合。
2
一个熟透了的心跳,
无论何时,落在何地,
都是一打乡愁。
荷塘里的那群浮鸭,
是否依旧抖动翅膀,
荡起一片蛙声?
门前椿树上的那个鸟巢,
是否照样叽叽喳喳,
吵醒日头?
湖中的那只扁舟,
是否还是载着鱼凫,
寻寻觅觅?
或许,屋檐下的那把油纸伞,
已忘却云雨。
或许,墙角的那把犁头,
已不再眷恋田间。
而我,想唤醒母亲的纺车,
听那悠扬的声音。
想穿上父亲的草鞋,
走一遍崎岖,挑回一担柴木。
还想找回捅过马蜂窝的那根竹竿,
蹲在河边垂钓。
3
幼时的岁月,
衣服上的每个补丁,
都有一个欢乐。
赤脚划破的每个伤疤,
都是一个痛快。
纯真的心,即使摸爬滚打,
也干干净净。
我想知道,
故乡今日的少年,
手上捏过几多泥塑?
脚趾踢过几回鹅卵石?
眼睛里有多少星星?
舌尖上又有多少母亲的味道?
于是,每个惦念,
用乡情标记,
便成一条回家的路。
站在自己的舌尖
用舌头囤积阳光
给话语一片影子,不匍匐别人的嘴唇
用舌头点燃云朵
给话语一犁春雨,也拥河流也抱堰
对话峰峦
目中无非几棵松
对话大海
眼里方有万顷波
舌头下的一片潮汐
沙粒吟诗
海藻放歌
让舌头微笑
面对椰林,面对贝壳
面对礁石上的那群海燕
在灯语诠释的春夜
眸子拽着舌头,直奔心底
掀开尘封已久的肺腑
向满天星斗
向一镰弯月
终于,你站在自己的舌尖
桥
扛起千万个来来往往,
不问过客归路。
那些匆匆的脚印,
足以让光阴生茧。
伫立流水,
你哼唧岁月。
浪花飞吻,
带走小草的绿,花枝的香,
带走夕阳的一抹红。
带不走的那片影子,挠痒了河流,
笑疯了鱼儿。
你少不了风中的叶,雨中的泥,
少不了喧嚣的萤火,沸腾的蛙声。
当承受成为习惯,
成为习惯的守望,
你托举前行者的日子,
告白远足的密钥。
你偏爱闪光的夜,
和月亮耳语,
又不冷落星星。
你站在拂晓的门前,
搂住每一个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