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虎岩居士
每年到了霜降时节，明丽而清冷的天空下，是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五彩斑斓的景致。在故乡老虎岩村陈彩麟自然村湾，在由银杏树、朴树、枫香树和拐枣树组成的古老植物群落中，如果说银杏树是最美丽、最养眼的风景。那么拐枣树就是植物家族中的美食树。每一年的秋天，秋风吹来，银杏树便是整个季节的主角。
拐枣树则是另外一个主角，这种果木，仅此一棵。为枳犋属落叶乔木，树的高度接近20米。树龄不足三百年。在陈彩麟的古树群落中，它没有银杏树和枫香树那么古老，但拐枣树也像朴树一样巍峨挺拔，擎起了满树的果实。这些果实的外形毫无规则，七弯八拐，形似“鸡足瓜”，有的地方农村把它叫做“万寿果”或者“俅江枳椇”。每当秋风吹尽拐枣树上的树叶，光秃秃的树上，挂满了形态各异的一串串的果实，散发出淡淡的酒香味，在山里人的眼中，是满满的诱惑。
拐枣树伫立在岁月流光中，在禾场地的半腰处，靠近村口的池塘。每一年的暮春时节，春山萌发，草木荟蔚。拐枣树也不肯错过韶光，野蛮生长。在那纵横交错的枝柯上，倾吐着嫩绿的芽。没几天时间，拐枣树的手掌大小的叶片，形成巨大的树冠，葳蕤一片，把池塘的一角也阴蔽起来了。拐枣树支撑着高天流云，其发达的根系，抗旱、耐寒、又耐较瘠薄的土壤。多生长在沟谷、溪边、路旁或较潮湿的山坡丘陵。常与其他常绿、落叶阔叶树种混生。这些自然条件，陈彩麟的地理环境是完全可以满足的。靠近池塘，根系可以伸展到水下，充分地吸收大地的养分，能迅速生长。它喜欢阳光，在靠近禾场的地方，阳光大朵大朵地自由流畅，按摩着每一个不同的叶片。
拐枣树的花期是在夏季，每年的夏天，直径约4.5毫米的、黄绿色的花瓣扁圆形小花，星星点点，密密匝匝，非常浓密浩繁。清风阵阵，落英缤纷，待这些花儿散尽，拐枣树便在挨挨挤挤的叶片之间，在褐色或黑紫色的小枝上，结出一串串奇妙的、果实形态似万字符的绿果，几乎没有一个果子是相同的。
故乡的拐枣树，在夏天撑起一片绿荫匝地的天空。为村落提供了纯鲜的绿色天然氧气。它的生命在四季轮回中，确实像夏天的花朵那样绚烂。不过，最值得称道的是拐枣树的品德。植物和我们人类一样，也是有品格和德性的。拐枣树完全是以果实的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立足于植物家族。因此，拐枣树最美丽和最灿烂的时刻，就在每一个平凡的秋天。到了深秋霜降季节，在接近地面的空中，水汽凝结为白色疏松的冰晶。山间的拐枣树叶已由落叶飘零，枯黄的叶片静静地回归母体。此时此刻，拐枣树上的果实，一柄一柄的，完全没有了叶片的遮蔽，在寒飚中摇曳，绚丽夺目。果实成熟了，山里人便用修长的竹篙，套上弯弯的大铁钩，开始扑枣。孩子们则在树底下拾捡，嘻嘻哈哈，欢天喜地，清脆的童声在古村落了回荡……一棵棵拐枣树，像极了一个慷慨大方的老人，任由村里胆儿肥的、会爬树，不畏高的攀上高枝，摇落无数的果实。此情此景，在晚秋的古村落在干净澄澈的蓝天下，如诗如画，好一幅“秋山村扑枣图”，这是秋天大山里最美丽迷人的景致。
烈烈寒风起，惨惨飞云浮。拐枣树对人类慷慨，对山里的鸟类亦复如是。每一年的霜降过后，拐枣树的叶片完全褪去，风刀霜剑中，在那些人类无法企及的枝头，仍然悬挂着稀稀拉拉的果实，顽固、执拗地留守在枝头，不肯坠落到地面上。其实，这也是一种自然法则。因为山里的鸟类众多，需要充足的植物果实。而这些鸟类喜欢在寒风中跳上光秃秃的树枝，在呜呜的朔风里寻找食物，拐枣树和残留果实的存在，对山里的鸟类而已，确实是雪中送炭。
静静地伫立在大山里的拐枣树，在无数日落月升，寒来暑往中。一次次地萌芽、开花、结果。如此循环往复，毫无怨言。拐枣树的慷慨奉献，是大自然对人类和山中鸟类的最佳馈赠。在岁月的风雨里一路成长，经历着一次次的生命轮回……
在芸芸众木里，拐枣树看似平凡，实则并不平庸：据了解，拐枣这种树木在地球上已有500万至1000万年的历史，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树种之一。果柄含多量葡萄糖和苹果酸钾，经霜后非常甜美。据历史记载，拐枣树在我国栽植历史久远。早在《诗经·小雅》中就有“南山有枸”的诗句。据《辞源》解释：“枸即枳椇，南山谓之秦岭。”《陆疏》中说：“枸树山木，其状如栌，高大如白杨，枝柯不直，子着枝端，大如指，长数寸，啖之甘美如饴，八九月熟。今官园种之，谓之木蜜”。拐枣树浑身上下都是宝，果实不仅可以食用，其果梗、果实、种子、叶及根等均可入药，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写道“味甘、性平、无毒，有止渴除烦，去膈上热，润五脏，利大小便，功同蜂蜜”。其树枝和树叶，不仅可以止呕逆，还可以解酒毒，辟虫毒。在中医上，其种子、木质入药，有清热、利尿、解酒毒之功效。
拐枣树虽然不能和另外三棵千年古银杏树比高大，也谈不上是顶天立地的栋梁之材，但却也是山里难得一见的嘉木良材。用它木材制作的家具，材质坚硬，纹理美观，刨面光滑，美轮美奂。它还可用来制作各种乐器和工艺品。这在陈彩麟的植物家族中，确实是稀有难得。
拐枣树深根于故乡大地，人们可以春季观叶、夏季观花，秋冬品果。更因其外形奇特，果实甜美，深受山里人的喜爱。如今，阔别故乡快三十年了，故乡的拐枣树依然伫立在梦里，梦中它又增添了几十圈年轮。梦中还有父老乡亲们晚秋扑枣的身影。
光阴荏苒，如今回到故乡，仰望着探守云天的拐枣树，依旧还是纯洁澄澈的天空，奇特美味的果实，只是当年风华正茂的，豪气干云的翩翩少年，已过不惑之年。站在拐枣树的底下，抬头凝视一树的春华秋实，想的不是人间美味，而是铅华过后，人生的丰盈和奉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