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18日 星期三 国内统一刊号:CN51—0098     中国•企业家日报

疙瘩火的冬天

来源:企业家日报 作者:

■ 孟海朝


    离开山村到城里工作生活近40年,告别了冬天火盆烤火取暖的旧日子,在经历了煤火炉取暖之后,迎来了电暖、地暖的现代化时代,但每到冬天,小时候提着火盆上学、一家人围在炕头烤疙瘩火以及上山拾柴、刨树疙瘩的经历,不时在记忆里闪现……

    小时候的山村格外冷,一到冬天,滴水成冰,手脚冻疮不断,烤火便成了山里人聚集聊天的常态。一堆疙瘩柴,架在火盆上,发出“吱——吱——吱”的响声,三五个邻居,围在一起,有的抽烟,有的手搭在火盆上,红红的火苗照亮了土屋也熏黑墙壁。烤火,也拉近了与邻居们的感情距离。冬天一家人烤火,众多的乡邻就来凑热闹。哪里有火,哪里就有笑声、猜拳声、烟火味。疙瘩柴,不掏钱、耐烧、火旺,一堆火满屋热,最好烧的是桦栎树疙瘩。

    进入初冬,家人就拾掇破旧洋瓷盆锥上三个眼,穿上铁丝做成手提火盆,供学生上学提上取暖。家境好的买木炭生火过冬,木炭火没有烟熏火燎和烟灰乱飞的烦恼,并且耐烧;普通家庭则靠拾柴取暖。上山拾柴也是有讲究的,软杂木不耐烧,如杨木、柳木、松木之类的就没有青冈木、桦栎木、榆木这些硬杂木耐烧,当然最佳的还数硬杂木树疙瘩,大的一个树木疙瘩比一捆柴还实用,不但耐烧而且火势还稳。

    冬天夜长,晚饭后大人抱柴烧热炕,趁着烤火的空闲剥一筐玉谷穗,做个家务;还在读书的我将干柴放进火盆,干柴上面架着干疙瘩,把第二天上学的提火工作准备好。之后,我到二伯家串门,二伯是村里唯一知书达理的知识人,兼着村里的记工员,每天晚上要给白天出工的社员记考勤发工分,发完工分,我们就缠着他讲故事:白蛇传、水浒、三国演义,直到把二伯家的疙瘩火烤灭,才打着哈欠散场。

    第二天,我天不亮就起床,点燃火盆里的干柴,提着火盆走出家门,干柴和树疙瘩在寒风中越烧越旺,火光照着上学的路,走三四里路才能到学校,火盆里的树疙瘩燃烧得只剩下满盆铮亮的火炭,我们带着被火炭映红的脸庞走进教室,开启了一天的读书学习。一个上午,把一盆疙瘩火消耗得只剩下毫无生机的灰火。放学路上,从兜里掏出在家装的玉米粒,埋到灰火里,片刻在灰火里噼里啪啦地炸开,随手折两根树枝,在火盆里寻找爆米花充饥解馋。

    在童年疙瘩火过冬的记忆中,最尴尬的莫过于放学路上嘣爆米花时,火星溅到棉裤和棉鞋上烧个洞,还有冬天脚容易冷,脱鞋烤脚时袜子被烧焦也是常事,母亲见了虽然心疼,常埋怨我们男娃子不如女孩省心,到了晚上却依然熬夜打补丁。

    过年,为了改变家里的取暖环境,进入腊月人们就在蒸年馍做年豆腐时专烧耐实的硬杂木,这样能从灶膛里挖出一些火炭,用罐子捂灭或用水浇灭,弄成煤子(也叫土炭),过年家里来客人时,铲一些煤子倒入火盆,从灶膛里铲点明火做引火,虽然没有木炭耐烧,但取火快,吃饭、喝酒、拉家常,其乐融融,增添了年味。

    毕业后,外出工作,刚开始冬天取暖是清一色的煤火炉子,虽然节俭环保,但我习惯了老家烤疙瘩火过冬,总觉得烤煤火不过瘾,在炉子跟前烤了半天只暖了前半身,后背还是凉的。随着生活在变,环境在变,在城里租房、买房,告别了疙瘩火和煤火过冬取暖,随之而来的是空调和地暖,冬天不用生火,家里却温暖如春。

    我不喜欢儿时冬天那种刺骨的寒冷,但怀念那时拾柴刨树疙瘩的快乐,其实勤劳才是取暖的最好方式。如今虽然空调和地暖省力环保,却少了童年的四季分明,以及冬天从寒冷到取暖过程中的那份真诚和惬意。

    取暖的变化和进步,见证着广大群众由穷变富,进而实现全面小康的奋斗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