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04日 星期五 国内统一刊号:CN51—0098     中国•企业家日报

来源:企业家日报 作者:

  ■ (辽宁)曲波

  她慵懒地窝在沙发里看韩剧,怀里搂着一本家庭美容杂志。屏幕上俊男靓女深情地对望着轻声呢喃。她的美丽不逊色女主角,虽说清纯已逝,却添几分妩媚。

  阳光细细的柔柔的暖暖的,她微闭着眼,如坠入一片透明的红云中。此刻她正享受着懒散、舒适。女友们都羡慕她的衣食无忧。她们眼里的她睡懒觉、看韩剧,逛街、购物,接送女儿。日子清闲、平静、慢悠悠地。其实她们忘了一点,她的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项内容,就是等,等老公。有时是焦心急躁苦楚的,有时还是愤懑压抑反抗的。但老公忙着挣钱,没时间陪她,她心里很清楚。

  老公刚刚来电话说业务没落实下来,三四天后才能回来。等吧,她叹口气。每每这时,从前的男友一个个走过来在她脑子里依次亮相。自从结婚和他们就不再有联系,但他们的境况她都了如指掌,是听说的。

  爱情片演了一出又一场,胡思乱想的意外常常像泥鳅一样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刚刚有点触肤转瞬即逝。她把自己当作剧中的女主角,跟着她悲,跟着她喜,和她们一样的牵肠挂肚。只不过男主角不是剧中人,而是她从前的男友。

  叮铃铃,电话铃声挑断了她的情感线路。男人磁性的声音像抹了层金色的亮粉:忙什么呢,好久不见啊,想不想我啊,老地方等我呦。轻轻的咯哒过后是嘟嘟的盲音。她握着听筒,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紧张、兴奋更是疑惑。谁呢?有点像乔的,诙谐味又不像,人是会改变的,都十年了;是余?他出国定居了,不可能回来呀,也可能就回来了,或是探亲或是业务,兴许是专门来看自己的呢;是文?他离婚了,公司也破产,他哪有心思找自己叙旧啊,也可能找自己帮忙的,或是为当初离开自己后悔自责,不吐不快呢……到底是谁呢?她揣度了一阵儿,心越来越紧地跳,她想去看看。这算幽会吗,和丈夫之外的男人,还是从前的男友,丈夫不知道,别人说三道四怎么办?

  她心里犹豫着,手没闲着,化了淡妆,收拾妥当。她犹豫了一下从小皮箱里找出了那枚玻璃戒指,放到化妆包里。最后她摘下眼镜。她最魅力的五官是眼睛,明眸秋水,顾盼生辉。她过去近视不是太严重,不常戴。近几年,白天看电视,整夜的上网,视力坏得厉害,她才开始整天戴眼镜。男人喜欢她无一例外都是与她的美目一见钟情开始的。她不能让怀旧的美丽蒙上层隔膜,她把眼镜轻轻放到了梳妆台上。

  楼下就是老地方咖啡厅。她是这里的常客。她的每一次恋爱开始是在那里,结束也是在那里。她习惯临窗背对门的那个位置,像是为她留的一样,每次去不是空着就是那里的客人正转身离去。她早就想好了,还坐那儿。那里可以放眼窗外,窗外有许多过度尴尬的话题。

  今天真不巧,她一进门,她的目光被堵在那个位置。那里背坐着一个男人。她只得重找个临时的位置。她拣了个那人余光可以扫到她的地方坐定。希望他看出她坐那儿的心思,早点离开。她对那背影仔细端详,见他埋着头,有点疲倦微醉的样子,模模糊糊的有些像她的老公,她笑了自己,老公怎么会在这呢,他出差了,要过几天才回来。

  她拿出化妆包,粉底涂得很好,但这个型号的珠光口红配象牙白玉石项链再配淡灰的长裙在阳光下很好,这里光线昏暗,显得怪怪的。她为自己的匆忙有些懊悔。眼镜没带,看东西模糊,眼睛干涩,她眨会儿眼。端详起那枚玻璃戒指,波浪形的,细看是月牙连缀的。那是初恋的余给她买的。她猜想十有八九就是他,从前他约她出来就常常模仿翻译片男主角的腔调,总是说老地方见。

  等了一阵儿,那客人没走,新客来了。她微微挺了挺背,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这微笑不卑不亢的,那意思是我现在过得很好,余,虽然我离开了你,但我没忘记你,看,戒指我还戴着。

  客人不是她要等的人,可她要等谁呢?她也不知道,她希望那就是文吧,男友中唯一先提分手的人,而且现在过得最不如意,她又做好了安慰他的准备。

  客人来的来,走的走,都不是找她的。她等得有些累了,把微笑收起来,拿出手机把那个号码看了看。出门前,她把那个让她颤了几颤的号码存在了手机里。号码是陌生的,那后面的人是临时有事,还是觉得唐突不妥?是想再等等,还是更改了主意呢?飕飕的寒气从脚底窜上来,那枚戒指像阴冷的蛇蠢蠢欲动。她渐渐坐立不安。周围似乎有目光在自己身上游来游去。她按了几遍号码,一次比一次多一个数字,中途就停了,再回来重按,终于按全了那几个数。她把手机贴紧了耳朵:喂、喂,你在哪呀。她轻声地说,她忘了自己说什么了。刚才的那个磁性声音似乎包裹了一层粘重的黑漆:谁呀,我给你打电话了吗?那是打错了。吧嗒电话放下了。她心咯噔一下,她没有想到,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她半张着嘴笑,僵硬、麻木着缓缓坐下。

  那个背对她的醉男人走过来。

  天哪,老公----她站起来,她没问老公怎么回来了,在等谁。她又坐下,她对老公说她还要坐一会。她说刚刚看的片子很难过,不过,一会就会好的,说着她微笑着对服务员说来杯咖啡,加糖的。

  她真的还要等一会儿,她想和自己说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