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广东)袁有江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不仅会遭到重罚,还有可能被判刑。连日来,他拜托的所有朋友,都抛弃了他。只剩下这最后一搏了。要是老同学张瑞宝也不肯帮他,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他和瑞宝虽是过命的交情,平时来往频繁。但逢着这宗事,他心里还真没底。
透过玻璃墙,他茫然地扫视着电梯口。一个女人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侧身站在电梯口,让一个男人半拥着。那不是瑞宝老婆吗?陈德平的眼里射出了电波。那衣着考究的男人,五十来岁的样子,戴眼镜,有点谢顶。陈德平不认识。但女人,他肯定就是瑞宝老婆。瑞宝老婆,风骚得只要是正常男人,看一眼都会记住。他心头一颤,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没待他再细看,他们已进了电梯。他疾步赶到电梯口。电梯已升到八楼,略停顿一下,才开始往下。
八楼是客房部。他在八楼下了电梯。走廊里很安静,两边全是客房。他悄没声儿地踩着厚厚的地毯,走到楼面服务台前,问值班服务员,刚才上来的一对男女去了什么房间?服务员异样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是他们朋友?去总台查一下吧。我不方便告诉你。
好的。他退了下来。
回到酒廊时,瑞宝到了。瑞宝还是老脾气,单刀直入地问他啥事?他闪烁其词,轻描淡写地说了事情的大概。瑞宝听着,皱起眉头,不住地摇头。包厢里只有他和瑞宝两个人。他想着事情的后果,禁不住两股战战,噗通一声,跪在了瑞宝面前,捂住脸哽噎起来。瑞宝被吓了一跳,拉他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兄弟,你要是不帮我,一切都完了。
你先起来,瑞宝一边拽他,一边说,我来想办法就是了。
全靠兄弟你了。他缓缓起身擦掉眼泪。
俩人沉默良久,他问,弟媳最近还好吧?你没叫她一起来吃饭。
她今晚单位有事。老同学,这事真的很难办。瑞宝压低了嗓音,搞不好……我们都会摊上大麻烦。除非找副市长亲自出面。
他哭丧着脸,盯着瑞宝,举起酒杯说,敬你,这回我全靠兄弟了。花多少钱都没所谓。
我只能说尽最大努力。瑞宝沉吟着,举起沉重的酒杯说,能不能搞定,难说。
我懂。但我……已是命悬一线。孩子还小,父母身体也不好……恐惧,像看不见的火苗,在陈德平的胸口灼烧着。他抽纸巾擦去奔涌的泪水,埋下头去。
大男人,哭个什么劲。瑞宝说,你克制点,大不了我豁出去了。
他猛抬头,一口喝干了酒,说,大哥,我敬你,你随意。
瑞宝没有随意,也踏踏实实地干了一大杯。
瑞宝去洗手间回来时,告诉他,我刚给副市长电话里说了,他答应帮忙。
他像一个被判定为癌症晚期的病人,突然又接到医院的纠正通知书一样激动。瑞宝叫他不要高兴得太早。但经验告诉他,事情肯定成了。不顾瑞宝的拦阻,他掏出准备好的银行卡塞给瑞宝。这是三十万,你先帮我花。我无以回报,真的无以回报。
一瞥之间,透过玻璃墙,他又看见了电梯口,想到瑞宝的老婆。他心里暗忖,瑞宝帮了我这么大忙,真不是一般的哥们,我应该暗示下他才够兄弟。随着气氛的慢慢转暖,酒过三巡之后,他讨好地跟瑞宝说了他看见的。
瑞宝涨红了脸,愤怒、屈辱的火焰在心头熊熊燃烧起来。他无法控制住瑞宝的情绪,一时间有点后悔。瑞宝吵着要上楼,我要马上搞清楚,否则会疯掉。他站起来拖住他说,现在他们早走了,这样,我去试试查监控录像,你在这等我。他出去找到酒店经理,花了一大笔钱,买来了酒店走廊的监控视频。
……夜深了,急火攻心的瑞宝,还在嚷着要回去杀了老婆。停车场,只剩下瑞宝和他的两辆车,一东一西地等着。他紧紧拽住瑞宝的胳膊,一边打电话叫代驾,一边说,大哥,我的事就全靠你了。嫂子的事,你放心,我会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我哪还有心情顾你的事!一阵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瑞宝趁他不备,一个健步跃上自己的车,“嘭”地一声关了车门。陈德平打了一个寒战,赶上去徒劳地拉了一把车门,没拉开。
车子轰鸣着,闪亮雪白的车灯,杀气腾腾地开出了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