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用190亿美元收购WhatsAPP,把“微信类”应用的热潮炒到了巅峰,而在微信的推动下,腾讯的市值一度突破1500亿美元!在这个背景下,赵建文的故事更显失意:据赵提供的资料,可以查询到他早在2006年便提交了类似于“微信”的专利方案,但创业数年,这个优秀的创意终未能落地。是因为这个创意太超前还是资本太势利?是因为我们的创业环境不成熟还是创业者的不够“接地气”?请看赵建文自己的叙述——
2005年我辞职创业时,就没有给自己留什么后路——身上只有一两万块钱,没有找到投资人,也没有创业团队。我坚信自己会让中国互联网界翻天覆地。
作为中国最早一批互联网IT人士,我是“第九城市”前身——主旗新科技公司最早的员工之一,负责技术团队和项目研发的经理。当时我们运营的“凯利邮局”,是华东地区最早也最大的邮件系统。我记得“凯利聊天室”异常火爆,还做过中国最早的互动式知识问答系统“凯利灵通”。虽然只是区域性的热门产品,但在那个拔号上网的年代,哪怕是网易的邮箱、新浪的博客也不能动摇凯利在上海老网民心中的地位。
我后来也成为了第一批IT创业者——我接手了凯利网的运营。而在创业期间,为给凯利寻找出路,我又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创意:一个可以用手机号码注册,导入通讯录,并免费发送短信的手机软件。
看来很眼熟吧?没错,就是今天炙手可热的“微信类”应用。我有自信说,我是最早有此想法的人。
当时以聚集商务人脉、投资资源为卖点的商务交际网站“聚网”非常火爆,每次线下活动都会秀一些新项目,只要哪次活动对我的创意有帮助,我必到,哪怕是在北京召开,我也会乘火车过去参加。反复对比那些仍以当时主流的Fee WAP网站为主的“新”项目,我越发觉得自己的创意将会开创新时代:Fee WAP网站认定手机浏览器是移动互联网的入口;我却认为手机通讯录软件,才是移动互联网真正的入口!
我开始大撒网,推销自己的创意:找自己公司的老板,找朋友牵线约见一些投资人,甚至借应聘一些职位面见那些公司的高层,在聚网的活动上洒名片……两年下来,我手里积攒的创业者和VC的名片有好几百张,在精心过滤掉一些竞争对手的投资方之后,我几乎给所有的潜在投资者都打过电话或发过邮件,告诉他们我正在做一个“开创未来手机门户”的项目。
在那个谁也没意识到“微信”商机的年代,伯乐如此难寻!从投资人审视我的眼神中,从他们客套的笑容中,我能读懂质疑和拒绝:“你这是与运营商抢生意,能有出路?”“你这创意即使做出产品,火了,被大公司一复制,立马玩完”……
我为这些投资人的短视、犹豫和胆小而焦虑,包括后来我想给创意申请海外PCT专利,他们也不肯投,他们为什么就只看着我的短处,只看着当下,不能想想这个创意的前景,不敢与大公司一战呢?我把自己想成是一个传教者,“布道”之路一路荆棘。
不过投资人的一些观点也有点道理,如果我的点子被大公司盯上,那就没得玩了。这种焦虑和紧迫感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所以,我辞职了。我试图说服朋友们和我一起创业,只要赌成功了,我们就是未来的首富!朋友们笑我是“疯子”,能给的最大帮助仅限于兼职帮我做开发。
没有伯乐,没有伙伴,我独自上路了。我相信,“没信仰的人最终会给有信仰的人打工!”终于,有一家投行响应了我的“雄心”。我欣喜若狂,在我的想象中,这场以弱胜强的决战终于拉开了帷幕。
投行的建议是,等产品更完善后再注资进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把好消息带回公司,让同事和朋友们加紧开发。人员不够,我到处找帮手。但是,诺基亚S60使用的塞班系统,开发产品实在不像如今的苹果IOS系统和安卓系统一样便捷。
开发速度太慢,而这一慢,就拖到了2008年金融危机。随着报纸上萧条报道的日渐频繁,环境变化简直如排山倒海一般扑面而来。身边朋友接连失业,企业纷纷收缩战线,投资迅速冷却,我捧着一个被投资人赞赏的产品,却没人拿得出钱来让它轰动市场了。
我不得不开始向朋友借钱以维持公司,又想办法做外包业务以维持生计。但我们没有固定的外包客户,只能通过朋友接一些几十万元的小单。但哪怕连这样的小单都得抢着做,这些单子通常要得急,利润还很低,做起来非常辛苦。
等咬牙挺到了经济回暖,我已精疲力竭。而如今,苹果IOS系统和安卓系统的技术替代了塞班,我的创意也变成了一个“老”创意:“这么多年都没做起来,现在能做起来吗?”然后还是那个魔咒:你的想法,别人一听到,一复制,你就Game Over(游戏结束)了。
2010年,加拿大的Kik应用开始风靡全球,雷军的米聊、盛大的Kiki、腾讯的微信接连出炉……我的游戏真的结束了。
2011年,我拿到了专利的正式授权,有点啼笑皆非。这张纸到底有什么用呢?我还是想重拾旧梦,但是投资商一提到互联网巨头,便谈虎色变。朋友建议,要么就学周鸿祎,靠打专利官司来“维权”;要么就卖掉算了。有律师劝我说:“你这个专利想要估值都没个权威,别说打官司了。不如趁着这几年这类产品火,赶紧把专利卖了吧。”
腾讯的微信开始俯冲市场,我连战场的边都没摸上。几经辗转,我的专利最终转让给了我计划中最大的对手,腾讯。
至少,拿到这笔专利转让费,我把当初借朋友的钱连本带利都还了,他们中有的人不了解情况,还挺为我开心的。如今,微信类应用果然颠覆了时代,只是所有的光荣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商介)
记者手记:
中国知识产权局网站的专利库里,现在仍能查询到赵建文在2006年申请的专利《一种基于或囊括手机电话本的即时通讯方法和系统》。这也许能证明他确是最早有“微信创意”的人。
与记者通过Skype交流的时候,创业数年的赵建文自己也很矛盾:他一方面觉得自己“幸运”,“我的判断是准确的、超前的”,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的专利“从来没能受到保障”;一方面他为自己的创业勇气而自豪,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好的产品来自好的创意,但创业者需要解决更多现实的问题。希望凭激情撬动资源,又让感情在项目抉择中占据上风,还寄望于用投资“病毒式铺开,毕其功于一役”……未免过于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