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05月17日 星期六 国内统一刊号:CN51—0098     中国•企业家日报

穿在旗袍里的重庆

来源:企业家日报 作者:

  ■ 吴克敬

  

  在世界服装史上,中国的旗袍,永远的新鲜着,更永远的时髦着。因此,在我的意识里,海纳百川的上海,是个穿在旗袍里的城市。这次到重庆来,跑了几天,看了几天,突然觉得,重庆也是个穿在旗袍里的城市呢。 这个题目明晰在我的思维中的时候,我会心地笑了一下。那么,穿在旗袍里的上海是个什么样子的呢?而穿在旗袍里的重庆又是个什么样子呢?举两个人出来,大家看一看,可是有道理。

  上海的宋庆龄,重庆的江竹筠。

  她们俩,一个雍容高贵,一个坚贞刚烈,可都是人瑞楷模,芳名千古的呢。所以说,宋庆龄无愧于上海的代表,江竹筠无愧于重庆的代表。试想一下,除了这两个城市,还有哪个城市配得上一身华彩独具的旗袍呢?我生活的西安市不能的一名家展台还有燕山脚下的北京,还有西湖之畔的杭州,还有南海边上的深圳,还有……原谅我不能把全中国的城市都举出来,就只说这几个吧。傍着秦岭北麓的西安,穿一身汉服倒是不错的;依着燕山的北京,穿一身马褂也是很不错的;挨着西湖的杭州,穿一身宋衣也是不错的;而濒着南海的深圳,则单薄得很,随便穿件什么衣裳都是可以的。这样的服装,或者极具历史感,或者极具现代意识,但和旗袍比起来,让人总觉气短,似乎欠缺了一样东西,沉静端庄吗?华贵高洁吗?抑或风情万种?抑或摇曳多姿?

  我说不好,却自以为是的认为,穿在旗袍里的上海和重庆,确实具备了这样的品格和素质。

  是的,我说了,宋庆龄是上海的代表,她代表了上海沉静端庄的一面,而还有许多的人,生活在这个城市,展现的即是另一种风尚。张曼玉的《花样年华》,可不就是一个别样的上海。还有海飞编剧的电视连续剧《旗袍》以及梅婷主演的电影《女人泪》,给观众留下的印象,最深刻,也最不能忘怀的,还不就是一件件十里洋场上的旗袍,太靓丽,太扎入眼睛了。

  扎入眼睛的还有一个张爱玲和一个陆小曼。张爱玲是桀骜不驯的,而作了徐志摩夫人的陆小曼,则是花枝招展的,那种花洋杂居,融合了西方服饰品样的旗袍,改良樗真是一个好,让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因为招招摇摇的旗袍,而喧嚣到了极致,以至胡适先生也说:穿上旗袍的陆小曼,是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

  那么重庆呢?从地理学的意义来说,也是得了撞袍风气之先的城市。抗战时的陪都,虽然空中有日本飞机的轰炸,但山城的大街小巷里,总有从南京,从上海,从全国各地迁来的旗袍女子,装点着重庆,也靓丽着重庆,其中最为耀眼的那一位,就是江姐江竹筠。

  “红梅花儿开,朵朵放光彩……”

  到歌乐山下的渣滓洞参观,不期然的,我听到了这首传唱不绝的歌曲。这首歌曲是写给江竹筠的,身临其境地来到渣滓洞,我举目回望,没有发现谁唱这首歌,这使我觉悟,有些歌曲并非唱出来才有旋律,而没人演唱,还能真切地听到,那就是自己的心在唱了。这是不错的,我那刻听到的《红梅赞》,就是我心声的一种自然喷发!

  1944年夏,江竹筠经组织安排人四川大学农学院学习,从事党的秘密工作。入党后,按党组织的要求,与共产党员彭咏梧扮成夫妻,组成“家庭”,为重庆市委的秘密机关工作。后来,还跟随彭咏梧到川东地区开展武装斗争,并与彭咏梧结为真伴侣。不幸的是,1948年,彭咏梧在组织武装暴动时牺牲。江姐强忍悲痛,毅然接替了丈夫的工作。但是不久,由于叛徒出卖,她在原万县的江边被捕,关押在渣滓洞集中营,受尽了国民党军统特务的各种酷刑——老虎凳、吊索、带刺的钢鞭、撬杠、电刑……甚至把竹签打进她的十指。

  江姐是不屈的,就在新中国诞生的前夜,她被军统特务秘密杀害。江姐在就义的时候,穿了一件她珍爱的旗袍,还在纯蓝的旗袍上套了一件红色的毛衣。这个形象,在新中国成立后,不断地出现在舞台上、银幕里和荧屏中,以至今日,总是那么地鲜活,那么地震撼人心。

  我知道,江姐的旗袍,不只是一种艺术的写照,而是她本来的真实生活,这是所有热爱生活,热爱美的女性们都有的本能。

  女性们应该都有这样的本能,正如江姐用竹筷子磨成笔,再用棉花灰制成墨水,写下的那份遗书一样,满载着她作为一个母亲的绵绵爱心和浓浓的母子深情,读来让人落泪。

  2007年11月14日,就在江姐牺牲58周年的这一天,人称“红色遗书”的江姐遗书,在三峡博物馆向世界揭开尘封已久的面目,让热爱江姐的人们,看到钢铁意志的江姐那柔情似水的一面。江姐在遗书中写道,我们有必胜和必活的信心……我们一直在不断的学习……

  我们到底还是虎口里的人,生死未定,假若不幸的话,云儿(江姐与彭咏梧的孩子)就送给你了,盼教以踏着父母之足迹,以建设新中国为志……孩子决不要娇养,粗服淡饭足矣。

  英勇的江姐啊!你以独特的风姿,给了旗袍一面别样的风采!正如难友在她遭受严刑拷打后,为她写下的《黑牢诗篇》一样,是壮烈的,也是壮丽的:

  可以使皮肉烧焦,

  可以使筋骨折断,

  铁的棍子,

  木的杠子,

  撬不开紧咬着的嘴唇!

  那是千百个战士的安全线呵

  用刺刀来剖腹吧,

  挖得出来的,

  也只有又红又热的心肝!

  哦!旗袍不只有柔情的一面,还有这坚毅的一面。然而,我希望柔情的一面多一点,在新中国,在新时期,在祖国迎来新生后的今天,让旗袍为我们的生活美出不一样的韵律来,词赋曲幽,蜂蝶成舞。

  江水如纱,渝山似花的重庆,应该有领这一风气的资格。

  作者简介:吴克敬,陕西省作协副主席,西安市文联主席。其散文集(碑说》获冰心散文奖,中篇小说《手铐上的蓝花花》获鲁迅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