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智族GQ
玩马球的首要条件是亿万资产,更重要的条件是,不把亿万资产当回事。让马球玩家最引以为傲的是,他们首先已经证明自己能获得财富,再来也证明自己能放弃财富,最重要的,他们还证明了自己懂得用财富铸造最肆意的人生。
被称为“马疯子”的商人
推杆进门的一瞬,刘诗来放松了缰绳。乌黑的瑞普如脱缰一般,昂首狂奔。
刘诗来享受这样的时刻,他说,好的坐骑就应该和它的主人一样,好的坐骑还能表达它的主人。红色家庭出身的他,骨子里自有一种桀骜不驯,而最初之所以苦练马球,是希望在最难的项目上,获得最顶尖人群的尊重。
这个很喜欢使用“最”字,被称为“马疯子”的中国商人,39岁,面容清秀,身材单薄。仅从外表看,很难把他和中国顶尖的马球手联系在一起。
6年前,他开始学习马球,“把生意交给职业总经理”。6年后,他成了北京一家马球俱乐部的老板,国内级别最高的马球手,马球圈子里的“中国名片”。
这是一个由各国顶级精英组成的圈子,全世界只有3万人,却包含了皇室成员、商界精英、社会名流,以及1万多来自阿根廷、澳大利亚的马球从业者。马球昂贵的费用和文化资本,轻易地划分出他们所属的阶层。但是仅仅玩得起还不够。马球的技术门槛,又将那些缺乏恒心、苦练和勇气的富豪们拒之门外。
这因此成了“或许是世界上最难进入的圈层”,也因此,这样的圈层甚至轻易超越了世俗的国界,“成了通往世界最顶级阶层最通用的护照。”刘诗来这样说。此时,他正收拾行李,准备开始阿根廷马球之旅。他要去学习比赛中10级球手的新技术和新思路。
马球手的级别从-2级到10级,在全世界,达到10级的马球手总共不超过10人,其中有7个来自阿根廷,6级以上的全世界只有50人,3级以上已算是非常好的职业球员。
“从等级上讲,2级以上的都是职业球手,如果硬往上靠,我能达到2级水平,但我更愿意说,我是一个不错的1级球手,是一个稍差的2级球手。”刘诗来说。
“见识一下真正的马球”
在最辉煌的时代,马球曾遍布86个国家,是一个国家和地区经济繁荣的象征。高昂的花费注定马球与财富结伴。直到2000年12月,背靠燕山余脉的北京长城阳光山谷马术俱乐部才肇始了马球在中国的复兴。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阳光山谷是最初一批开始懂得享受生活的精英们的周末聚集地。正是在这里,约旦大使安玛尔让刘诗来了解到久已失传的马球和相伴的生活方式。
“安玛尔来自约旦最悠久的家族,拥有打马球的传统。他看到我骑马就走过来,因为他在中国没见过骑马骑到这种水平的。”
安玛尔问刘诗来,你想打马球吗?刘诗来说,马球没什么意思。安玛尔笑了,说,那我带你见识一下真正的马球。
在安玛尔的示范下,刘诗来初次领略到了马球的魅力。他记得当时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一个词:“骑士”。对于喜欢追求刺激和极限的人来说,马球就像当年的骑士在战场上策马奔腾,手中的球杆是长剑,挥杆击球就是马上斩劈。在中世纪的欧洲,贵族或大家族会有协助国家作战的传统,他们让长子和骁勇善战的孩子帮助国家打仗,同时也把小儿子们送到阿根廷。在那里,他们为了寻找战争的影子,开始打起马球。在冰球发明之前,马球曾经是世界上速度最快的球类运动。刘诗来花了6个月时间跟随安玛尔,学习马球的规则和简单的击球技巧。由此,一个崭新的世界在他面前展开了。
一种成就感
在刘诗来看来,马球的江湖就是世界的缩影,球场上的每一次挥杆,拍卖会上的每一次出手,代表的都是中国形象。每一次训练和比赛,刘诗来都穿着印有五星红旗的球衫,为的是让人知道中国人也懂马球。他津津乐道3年前在美国马球公开赛中折桂的一幕。当时,对手球队的老板是美国著名电视节目主持人约翰·沃什。在决赛前,沃什望着刘诗来,一副尽在掌握的神色。他不相信中国球手也能打好马球。然而,比赛的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刘诗来这方很快进入状态,在两节过后就以6比1领先了。尽管沃什不得不紧急调整策略,发起攻势,但最终还是以5:6败北。
对刘诗来来说,那是一场酣畅的胜利。因为当时全场只有他一个中国人,大家不喊他的名字,而是不约而同地喊他“中国兄弟”。当这一称号响遍全场时,他感到血脉贲张。“那种成就感,超越任何一次生意场上的欢愉。”
如今在国内的比赛中,刘诗来早已在场上的任何一个位置游刃有余。他的速度之快,常令对手瞠目结舌。所有的教练都说他的速度像“射出去的箭”一样。
“快只是一方面,打马球对骑术要求很高,急转、急停、顶人等等,”刘诗来说,“如果你没有足够好的骑马水平,你根本追不上我。”
虽然,在国内接触马球并打了一些低等级比赛的人,只有30~40人,马球从业人员在100人以内,曾经享受过28分钟驰骋战场快感的马球手则更少。不过刘诗来认为,马球终将不再是当年约旦安玛尔大使推介下的“少数人的游戏”。
现在,以北京郊区和天津为主要阵地的马球基地已经形成,而以上海周边、浙江九龙山为根据地的马球俱乐部也已走向成熟。刘诗来的梦想是让世界上的顶级人群都知道中国有了马球运动,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做得比他们好:“他们世袭了祖辈一两百年的财富积累,我们中国人则是自己创造财富来参与这项运动。我们依靠自己,摆脱对财富的狭窄认识,把自己送到这片绿茵地面前。”
营造不一样的生活空间
“马球是一个融合诸多时尚元素的盛大Party,”刘楠,刘诗来的“发小儿”、唐人马球俱乐部的合伙人对我说,“并非所有人都来打球,更多的人来这里享受阳光、草地、美酒,在这里聊天、社交。”
在刘楠看来,“来马球俱乐部的每一个朋友都是认真对待生活的人,正因如此,我们希望给他们营造一个不一样的生活空间,带给他们更多的尊重。”
马球圈中有句流传甚广的俗话:“如果年薪2万美元,可以去玩高尔夫;如果年薪2000万美元,可以去玩马球。”
“你要算金钱这笔账的话,谁都会说你是神经病,”刘楠说,“所以开马球俱乐部的人都是重症患者。”
经营一个马球俱乐部,首先要有足够大的草地维护;其次是马匹。在阿根廷,最好的马球马价值在35万到50万美元。每匹马要训练3年以上才能打职业比赛。而且7分钟换一匹马,一场比赛下来4节至少34匹马,包括2匹裁判马。一个马球俱乐部要运营至少需要100匹以上的马,还要给这些马配备马夫。
但这仅仅是起点。高尔夫一个人背着杆就可以打,但马球不行,你必须雇佣对手和你比赛。国内打马球的选手不多,因此大部分外援都需要从阿根廷或者澳大利亚邀请。
刘诗来雇佣了8个外援常驻马球俱乐部。他们当中,有3个来自阿根廷,一个是自小打球的专业马球手,21岁的小伙子,一个是专业的马球经理,在各地组织比赛。每打一场4节比赛,刘诗来要支付3000美元,这还不算平时训练马的费用以及吃住。
马球圈是个充满“疯子”的地方。刘楠在澳大利亚曾遇到这样一位“马疯子”。当时连着下了4天雨,雨停之后马球场上到处是水。客人说,看来是打不成了。但“马疯子”坚持明天一定要打。第二天吃完早饭到球场上一看,有不下1000个人在球场上拿着小桶和海绵在吸水。客人还是狐疑,这能完全干透吗?“马疯子”说没问题,我们去喝杯咖啡,让马工把马准备好。不一会儿,来了一架直升机,在球场上超低空飞行,把整个球场吹干。所有这些只为了4节马球,28分钟。
刘楠说,“当人富有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的生活目的不再是为了赚取更多的财富,而是如何使用财富,让生活更丰富,品质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