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发布会的现场,人们看到,大屏幕上的史玉柱,手不断抚摸着自己的紫砂壶,要么旋转一下,要么用手指轻击,一副谨慎和镇定自若的样子。
巨人的游戏可用支付宝进行支付,这样的战略合作,自然意义深远,因低俗广告而深受诟病的史玉柱,为什么选择了紫砂壶来更正自己的形象?
看看历史,在紫砂壶界,上品紫砂壶来之不易。
每器必精 千金难买
紫砂大师时大彬是明朝人,每有新作,如不满意就坚决毁掉。据估算,被毁掉的紫砂壶占他制作总数的十之八九。所以,时大彬目前存世的数十件作品,件件都是最好的,跟黄金等价。
把不满意的作品摔掉,量又是这么大,很需要胆气。紫砂壶可不是一天就能制成的,它的泥料又是那么精贵。作为制壶名家,时大彬摔掉的可是真金白银。显然,时大彬心气极高,他要的是极品,不是次品,更不是钱。所以有“千载一时”的美誉,就是说一千年才会出一个时大彬。
其实,时大彬的壶并不精雕细作,只是以朴素的雅致和整体感见长,但是,他的徒弟、一代圣手徐友泉暮年竟然感叹说:“吾之精,终不及时之粗也”。精反而不如粗的理由,徐友泉没有细说,但可以肯定,如果时大彬自己不满意的作品也留下来,或许徐友泉就不会这样说了。
每器必精,这是对品的追求。制壶的高手个个想做壶王,一动手总是要苛刻地问自己:这是一把别人没有做过的壶吗?这个壶做出来以后值得收藏吗?这样的东西嫌少吗?
中国的家具不署名,可紫砂壶界却不一样,自古就有尊重作者的传统。在一把紫砂壶上,至少可以在三个地方可以看到作者的签名:壶底,壶盖,壶把下方。买家、炒家和藏家从来都是只认名头的,所以制壶高手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紫砂制壶始于明朝正德年间,至今五百年,高手不过十余人。
时大彬不仅做出了前人没有做出的壶,还革新了制作工艺。在时大彬以前,紫砂壶制作尚是斫木为模,时大彬则直接手工制模,形成了敲泥片、镶接和拍打等一整套沿用至今的技术。这就牛得不行了,所有的前辈都当做对手被颠覆。
为了追求上品的光荣和梦想,制壶者从每一个环节抓起,竭智以殚思。早先的牛人都是自己炼泥,从选矿、加工、筛选、陈腐,全套工序自己完成。刚入门时学习把生泥做成熟泥,光一团泥就要整整捶炼三天。然而,即使技术好,但制作者没善恶,没根基,没来由,壶还没烧出来,已是下品。
善珍者不负制壶者
而中国人是不会辜负制壶者的。清朝十三行最大的行商伍氏家族,就把陈鸣远的龙凤紫砂壶,当做了传家宝,把壶和《岭南伍氏阖族总谱》一起由伍家祠族长保管。当年续写《族谱》时,族长伍崇曜礼聘末代榜眼朱汝珍为《族谱》封面题辞。在粤雅堂接待朱汝珍,伍崇曜就是用这把紫砂壶与朱汝珍共同把盏,彻夜长谈。不少外国商人出高价购买,伍家都不答应。广州沦陷时,日本人听说这把壶,多次派军队搜查未果,在撤离广州时一把火烧了伍家祠。
紫砂壶虽说本质上是一种容器,其使命就是确保茶和水的融合,但自明正德年间开始用紫砂做成壶,这就开始了对品的追求。紫砂天生就是用来做壶的,是土中之王,分五种颜色,称五色土,绚烂如织锦。正是好泥从根本上决定了壶的颜色、光泽,甚至手感。紫砂壶烧成后,质感柔润如玉,光泽柔和如绸缎一般,烧制其实就是一种提炼和美化,增加了附加值。这种泥料,就只有江苏宜兴丁蜀镇周边的小山上有,它有密度极高、排列有序的气孔,透气但不漏水,因此防腐抗馊,茶汤隔夜不变味、保温而不烫手。
一把有品的紫砂壶,首先要好用。拿得住,握得稳,容积大小,身段高矮,壶嘴曲折以及各个部位的配置要合理;其次面相要好,耐看,冠绝一时不如流芳百世。这取决于用料,烧工,款式。第三要有神韵,有灵魂。极品紫砂壶,看一眼就会被打动,说明它有灵气。要把壶做活了自然很难,制作中一招不慎,就会魂飞魄散。总之,作为一把好壶,外表要美,品质要好,底蕴要足,每时每刻都显示出不同凡响的王者之气,它的日子是无限的,制壶者独自享受着沉默的金贵。
善玩者养出超俗之美
出炉还不是终点。紫砂壶的好,不仅是制作出来的,还是养出来的。不养不出神,在日常琐碎的使用中,爱壶的人把自己的心思都灌注到了壶上,人在壶在,养出超俗之美和勃勃生机。比如,刚开始用壶时一定要选用最好的茶叶养它,因为壶会留下最早冲泡的茶叶的气息,要把底子打牢。多年以后,即使偶尔不放茶叶,只加开水,都会有茶香袅袅。重庆有一对企业家夫妇是专门为了养壶而学会了喝茶的。
紫砂壶就是这样,会养的话,越用越美,越用越亮。所以说,壶的一生都在成长。出炉只如同女人出嫁,它的生命的大部分时间其实是在婆家度过的。藏家没有使用之前,也只是半成品。它的生机和魅力是在使用中散发出来的,它活在日常生活中。如果这壶是一个好作品,那一定是制作者和藏家共同创造的。会用,用得好,养得好,也是一种烧制,后期的烧制。
所以,上品紫砂壶已经上升为艺术品了,不再是普通的容器,虽然它和其他物什共在一个屋檐下,但紫砂壶是使用者用来清心的。心是人的根本,日常用具必须上升为艺术品才能清心。清心就是无杂念。而要排除杂念,只有一念,壶必须有品才能让人过目不忘。追求极致,是制壶题中应有之义。
(摘自《财富中文网》文/吴仕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