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仁宇
第十二回
战火中的干和恋曲
五代烽烟扰汾州，酒坊药铺爱初留。
危城共御情坚处，佳酿为媒岁月悠。
五代烽烟，扰攘汾州。这座城，于乱世之中，仿若一叶孤舟，在战火的惊涛骇浪里飘摇。城外，敌军营帐如密布的乌云，军旗在狂沙走石中烈烈作响；城内，百姓的惶恐如阴霾般弥漫，压抑着每一丝生机。“济世堂”药铺与“瑞福祥”酒坊，宛如两座寂静的灯塔，在风雨飘摇中坚守。
周怀玉，“济世堂”的少东家，身姿修长，一袭白衣胜雪，眉眼间透着医者的清俊与温润。他自幼在药香中浸染，医术精湛，心怀救死扶伤之志。柳依雪，“瑞福祥”酒坊的独女，恰似春日繁花，笑靥醉人，温婉中带着汾州女子特有的果敢。她熟稔汾州干和酒的酿造奥秘，那酒坊的每一寸土地，都印刻着她的足迹与汗水。
一日，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济世堂”的药柜上，泛着淡淡的光晕。周怀玉正专注地整理药材，修长的手指在枸杞、当归等药材间穿梭，仔细甄别。忽然，隔壁酒坊传来一阵嘈杂与惊呼，似有重物坠地。周怀玉心中一紧，匆忙奔向酒坊。只见柳依雪被酒桶绊倒，身形摇曳欲坠。周怀玉箭步上前，手臂如环抱月华，稳稳扶住她的腰肢。
“柳姑娘，你可无碍？”周怀玉的声音满是关切，眼神中担忧如潮。
柳依雪脸颊飞红，恰似天边云霞，她轻垂眼眸，柔声道：“多谢周公子，我无恙，只是些许疏忽。”那声音轻柔，如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自那日后，两人情谊渐生。柳依雪常邀周怀玉至酒坊，笑意盈盈地讲述汾州干和酒的传奇：“这酒，以汾州高粱为魂，其粒饱满，淀粉蕴积。水取千年古井，清冽甘甜，仿若大地灵脉。佐以祖传酒曲，经多道繁复工序，方得此醇厚佳酿。”她的眼神中闪烁着自豪与热爱，如星辰璀璨。周怀玉听得入神，目光始终落在她灵动的脸上，心中情愫暗涌。
他亦会带柳依雪至药铺，拿起一味味药材，耐心讲解其功效。他手捧柴胡，说道：“此柴胡，解表退热，风寒束表之时，它乃良药。”又执起当归：“此当归，补血活血，女子气血亏虚，用之最佳。”柳依雪眼眸晶亮，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不时提出的疑问，皆被周怀玉温柔解答。
柳依雪捧出的青瓷酒盏，釉面冰裂纹与周怀玉捣药的越瓯同出上林湖窑场。当药杵撞击瓯壁的清音与酒盏相碰的脆响共鸣时，两个家族的百年守望便在声波中显形。柳依雪指尖捻动的酒曲块，在周怀玉眼中恰似正在炮制的熟地黄——都要经历九蒸九晒的淬炼。他突然明白：救人的药与醉人的酒，原是同根生的阴阳两面。
然，好景不长，战火如恶魔般肆虐至汾州城下。城外敌军如蚁附膻，黑压压一片；城内百姓惊慌失措，恐惧如瘟疫蔓延。周怀玉毅然决然地加入义诊队伍，穿梭于血腥与伤痛之间，全力救治将士。柳依雪望着忙碌的他，满心忧惧与不舍。她轻轻拽住周怀玉的衣袖，泪光闪烁：“周公子，战场凶险，你定要珍重。”周怀玉紧紧回握她的手，目光坚定如炬：“依雪，勿虑，我定平安归来。你守好酒坊，待我凯旋。”
周怀玉取出家传的麻纸药方，墨迹间依稀可辨“干和酒送服”的批注。这卷从沙州流徙而来的医书，此刻正在汾州战场续写新的传奇。为助将士，柳依雪以汾州干和酒泡制药酒。她日夜守于酒坊，精挑细选药材，对比色泽、纹理、气味，斟酌配比。“汾州干和酒醇厚，活血通络之力强，融以此药材，必能助将士一臂之力。”她在心中默默祈祷。
数日后，香醇药酒送至军营，将士们饮用后精神振奋，伤病恢复如速。“多谢柳姑娘，此酒神奇，饮后气力大增！”受伤将士感激不已。但敌军攻势如汹涌浪潮，汾州城岌岌可危。周怀玉在救治伤员时，不幸被流箭射中。消息传至柳依雪耳中，她只觉世界崩塌，心似被利刃刺痛。她发疯般奔向周怀玉所在之处，日夜守于床边，泪如雨下：“怀玉，你快醒来，我们还未共赏汾州春日，还未漫步酒坊药铺之间。”那哭声，饱含着无尽的深情与期盼。
周怀玉按“相度损处”之法触摸箭伤，柳依雪立即递来用干和酒浸泡的续断草。当酒液渗入翻卷的皮肉时，战场上空忽然飘来杜仲树的花香——那是三十年前祖父在此栽下的医林遗泽 。或许是爱之力量，抑或是汾州干和酒的神奇，周怀玉竟缓缓苏醒。他望着憔悴不堪的柳依雪，心疼难忍。
此时，城内粮草将尽，士气低落至谷底。周怀玉与柳依雪商议后，决定以汾州干和酒鼓舞士气。他们将酒坊所有藏酒搬上城墙，一碗碗递于将士手中。
敌军云车上的撞木，竟雕刻着前朝诗人咏汾州的残句。当燃烧的干和酒坛砸向云车时，那些“杏花春雨”的鎏金字便在火焰中重新排列成守城的战歌。柳依雪指挥伙计搬运酒坛的路线，暗合祖父留下的八阵图残谱。周怀玉忽然发现：酒窖里坛阵的阴阳排列，竟与城外正在集结的鹅鹳阵形成奇妙制衡。
周怀玉立于高处，慷慨激昂喊道：“此乃汾州干和酒，承载吾辈勇气希望。今日，吾等以酒壮行，保家卫国，守护亲人家园！”其声如洪钟大吕，在城墙间回荡。将士们接过酒碗，一饮而尽，酒液滚烫，点燃热血。他们齐声高呼：“保家卫国！”呼声震天动地，似要冲破战火阴霾。
月光下的酒窖里，根霉菌正在蚕食高粱淀粉。周怀玉凝视着这微观世界的征伐，忽然握住柳依雪的手：“你看这些小家伙，多像我们在吞噬战火的苦楚，酿制未来的甜。”正当敌军再度攻城之际，远方尘土飞扬，援军抵达。城内将士与援军里应外合，如蛟龙出海，冲向敌军。一场激战后，终于击退敌军，汾州城保全。
战后，汾州城满目疮痍，断壁残垣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但在周怀玉与柳依雪的悉心经营下，“济世堂”与“瑞福祥”重焕生机。未久，二人喜结连理。婚礼当日，酒坊张灯结彩，红灯笼高挂，映照着新人幸福笑颜。宾客围坐，品尝汾州干和酒，共祝这对历经磨难的有情人。“愿你们爱情如汾州干和酒，醇厚悠长，经岁月洗礼而愈香浓。”长者微笑祝福，眼中满是慈爱。
当周怀玉讲解“升麻提气上行，沉香引火归元”时，柳依雪耳垂的潮红正沿着三焦经游走。药柜抽屉开合间的气息流转，将这对青年推向了阴阳调和的临界。此后，周怀玉与柳依雪携手余生，相互扶持。
敌军冲车撞击城门的刹那，柳依雪突然读懂酒窖陶坛的排列密码——那些被祖父称作“酒阵”的阴阳队列，此刻在城墙投射出《太白阴经》的守城图谱。周怀玉将燃烧的干和酒倾入沟渠，流动的火蛇竟在护城河表面勾画出《千金方》的经络图。当火光照亮城头“瑞福祥”的酒旗时，旗面褪色的题字突然渗出新鲜墨香，那是开元年间刺史杜希望亲笔题写的“清醠之美，始于耒耜”，此刻在五代烽烟里重获新生。
当第一支火箭射中酒旗时，柳依雪忽然看见三十年后的自己正在教孙女辨识酒花。这瞬间的时空裂缝里，她终于读懂周怀玉眼中永不熄灭的光——那是对抗乱世熵增的精神负熵。庆功宴上摔碎的酒坛里，渗出用血与酒写就的《酒诰》。那些浮现在残片上的甲骨文字，正是八百年前商王赏赐汾州先祖的铭文，此刻在五代烽火中完成轮回。
他们的故事，如汾州干和酒香气，在汾州城代代传颂，成为乱世佳话，激励后人于困境中坚守希望，追寻真爱。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待续）
● 相邻的“济世堂”和“瑞福祥”。
● 周怀玉和柳依雪在泡制药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