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 黎/文
●林森集团创始人章关根 杭商传媒 朱 浩/摄
暖冬，阳光正好。笔者如约来到位于杭州市萧山区党湾镇的林森大厦，在这里，我们将要见到此行的主角——林森集团的创始人章关根。
距离上一次采访已经过去7年之久，再见到章关根的那一刹那，时空的阻隔仿佛被打通。与7年前相比，他并无甚大改变，仍着一袭黑色西装，头发浓密漆黑，眼睛炯炯有神，半点看不出已过古稀之年。见到笔者来，他亲切地招呼我们坐下，顺手提起一只颇具年代感的绿色开水瓶泡起了茶。茶香氤氲里，章关根将自己的人生娓娓道来。
1949年，伴随着钱塘江的潮水声，章关根出生在萧山党湾，是共和国的同龄人。或许这也注定了他的人生轨迹将与国家的发展改革紧紧纠缠在一起。1994年，国家实行乡镇企业改制，章关根辞去公务员的铁饭碗，下海创立林森集团。
如今，林森集团已是萧山建筑行业里的佼佼者。是一家拥有国家房屋建筑工程施工总承包壹级、市政公用工程施工总承包贰级、建筑装修装饰工程专业承包贰级、地基基础工程专业承包叁级等多种资质的企业，还连续多年被建筑之乡党湾镇命名为“十强企业”。其业务范围立足浙江本部，遍及全国19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甚至在埃塞俄比亚、哈萨克斯坦等国家也能看到林森工人的身影。在高、大、难、新建筑工程的施工上，特别是在工业建筑领域主要对新型干法旋窑水泥生产线和大型工业厂房、电厂、自来水厂等工程的施工上，林森拥有着丰富的经验和绝佳的口碑。
在党湾镇，林森大厦静静矗立着，于无声中见证了这位商海老将二十余年来的拼搏。毫无疑问，章关根是钱塘江畔的弄潮儿，弄的是时代的浪潮。
▲潮起：勇闯陌生领域
1994年，金秋十月，丹桂飘香。面对着钱塘江波澜壮阔的大潮，章关根心事重重。
原来是国家要大力推进经济体制改革，所有的乡镇企业都要改制给个人了。那时，章关根正任镇政府工业办公室的副主任，管理的正是乡镇企业。
乡镇企业的改制，意味着章关根所在的镇政府工业办公室也将被裁撤。那一年，章关根45岁，已行至人生中途，上有老下有小，是整个家庭的顶梁柱。不干这个副主任，还能干什么呢?因为改制，章关根反而变得忙碌起来，每天忙完镇里的事，不论多晚，他都会骑上自行车，去钱塘江边眺望滚滚江水。“既然国家要搞市场经济，那我也向市场经济这个陌生的领域闯一闯吧!”
时代巨变磨灭不了章关根心头那把热火——说干就干，不等镇工业办公室被裁撤，他便主动辞职。在妻子的支持下，他拿出全家的积蓄下海创业，一头扎进了他最拿手的建筑业。
说起与建筑的结缘，章关根搞了半辈子建筑，堪称建筑行业的专家，但他却并没有系统学习过建筑的知识，甚至没有受过系统的教育，对建筑的了解是在工地上一砖一瓦积累起来的。
章关根早年参军入伍，退伍后，回到家乡的他正遇上公社建筑队招聘普工，他既是复员军人又是共产党员，很顺利地就被录取了。这段经历让他窥到了造房子的门道，此后数年，章关根的职业生涯一直与建筑队紧密相连，待到他辞职下海创办企业，他已然浸润建筑行业二十余年了。
在章关根的推动下，一支小建筑队在党湾镇成立了，成立之时甚至没有资质，章关根只能挂靠在萧山建筑工程公司。1995年1月8日，挂靠后的“萧建第四分公司”正式开业。
20世纪90年代的钱塘江畔，改革浪潮滚滚而来。浪潮虽给很多人带来了机遇，却也同样打落了很多尚在成长期的公司。章关根的“萧建第四分公司”也在创立后不久迎来了狂风暴雨。
建筑业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自己接的工程，还得自己出资金帮业主垫资。“萧建第四分公司”显然也不能例外，这为随之而来的危机埋下了隐患。
1997年，章关根往返杭州和萧山，鞋底子都磨破了才终于接到杭州市某区一个镇政府的投资建设项目。公司成立了几年，业绩一直不温不火，章关根铆足了劲想从这里赚到自己的第一桶金，“我当时想，镇政府总不可能赖我的钱吧”。于是章关根放心大胆地垫资开工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来袭，内地金融市场也受到了波及。不久后，坏消息传来，镇政府的项目工程没法根据工程进度按时付款了，章关根为镇政府垫付的工程款还是自己东拉西凑借来的，这一拖欠，工程变成了“半拉子工程”，“萧建第四分公司”的资金瞬间紧张了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久，公司又被骗保证金，收不回来的外债高达700多万元，直接导致“萧建第四分公司”资金链断裂，走到了倒闭的边缘。
这段回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当时，家里一片愁云惨雾，章关根的眉头锁得紧紧的，一根烟接着一根地抽，但已经到了如此境地，不如放手一搏。
章关根回忆道：“当时我就召集大伙开会，我说这次金融危机，死掉的私营企业很多，我们公司也差不多要倒下，大家如要抽身，尽早。”
让章关根没想到的是，“萧建第四分公司”领导层一众人等没有一个退缩的，这让他备受鼓舞，福至心灵，章关根脱口而出：“我们好像是在钱塘江里游泳，正好游到中间，望望前面回首后面，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你能做的，只有拼命往前游，这样才有机会上岸，不然只能等着潮水把你吞没。”
后来他多次对人说起过这句话，正是这“拼命往前游”的一口气助章关根挺过了山穷水复疑无路的1998年。当年，公司获批成立浙江萧山建工集团兴达建筑工程公司，拿到了三级法人资格。但跌倒后再站起来谈何容易，那两年，章关根咬紧牙关借资周转、接新工程、打官司讨要外债，钱塘江的日升月落里映照着他往返杭州与萧山的背影。
终于，柳暗花明又一村。2004年，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杭州林森建筑工程公司被批准成立，公司也具备了二级资质;2008年，林森建筑工程公司又获得一级总承包资质。
2009年，国家工商总局批准杭州林森建筑工程公司成立集团公司，正是如今的林森建设集团，章关根带领着自己视为兄弟的林森人不仅游过了钱塘江，甚至还游刃有余了!
▲潮涌：立于浪头掌好舵
对话过程中，章关根不止一次说到“当年和林森一起建起来的企业不计其数，但如今幸存下来的寥寥无几。林森是幸存者之一。”语气中难掩落寞。
从萧建第四分公司开始，林森集团已经走过了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在章关根心中，二十多年远远不够，他想打造一个百年林森。
在萧山，林森是第一批“走出去”的建筑企业。2009年，因缘际会，林森集团通过设计院接触到一个位于哈萨克斯坦的项目。面对这个项目，章关根跃跃欲试，但其实心里也没底——以前没有做过，公司也没有熟悉这方面的项目带头人，甚至萧山都找不出一家能取经的同行。如同十几年前毅然投身商海一样，这一回，章关根还是带领着林森吃下了这只螃蟹。
历经5年，这个项目终于在海外建成了。同一时期，林森集团又接下了埃塞俄比亚水泥厂的建设工程，这是林森全权负责的第一个海外项目，之前位于哈萨克斯坦的项目虽然也是在国外施工，但总承包方是中国一家大型建筑企业，这一回林森集团的管理层将要直接与外国业主交涉了。
当时，章关根的大女婿朱念东参与了这个工程的谈判，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艰难。合同谈了很久，当时朱念东每天回到酒店倒头就睡，睡梦中都在想合同的条条款款，醒来后也是研究合同中有无漏洞摩擦。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个项目终于被林森顺利拿下。此后，白俄罗斯的纸浆厂建设、沙特水泥厂等国外项目纷至沓来。2013年9月和10月，国家主席习近平分别提出建设“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合作倡议，建筑行业出海的东风来了，而林森早已在“走出去”上积累了宝贵的经验，一带一路的东风将带着它越走越远。
在以房屋建造、工业建筑为主业的同时，章关根也积极带领林森向房地产开发、宾馆服务等相关行业拓展，目前已经拥有杭州林盛党湾宾馆有限公司、杭州森磊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杭州森洁保洁有限公司等8家下属公司。
在章关根这位老一辈企业家看来，走出去和多元化发展固然能让企业发展得更好，但真正让企业立足的仍是朴实的两个字——诚信，这也是他打造百年林森的过程中一直坚持的一件事。
在诚信理念的引领下，林森历年来工程的合格率都是100%。建筑质量兹事体大，一旦出现问题就是大问题。跟建筑打了半辈子交道的章关根更是重视这件事，100%的合格率对他来说是必须要做到的。
创始人的坚持也获得了社会的认可。林森被人民银行杭州企业信用评委会、萧山区企业信用等级评委会联合命名为AAA级信用企业，被浙江省工商局认定为工商企业AA级守合同重信用单位;获得了上海市优质工程白玉兰杯、上海市静安区优胜杯、上海市长宁区优质工程天山杯、杭州市西湖杯……荣誉是前进道路上的勋章，是林森这些年来发展的注脚。
但是这些荣誉没有让章关根迷失，在2014年的时候，章关根对来访的记者杭商传媒说道：“如今林森每年的业务额不能超过10亿，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我们不强调飞速发展，既然要做百年，就要沉得下心，用心积累。”
时隔7年，当被问起如今的业务额标准时，章关根沉吟了片刻，仍是说：“不要超过10亿。”章关根心里装的是百年林森的目标，为此哪怕脚步慢些也无妨。
▲潮落：为下一次潮涨
钱塘江潮翻涌不息，所谓潮落，不过是在等待下一次潮涨。在百年林森的打造过程中，章关根是最初的一簇浪花，他引领着后浪再次冲向天际。
早上八点半，章关根按时来公司上班，他脚踩一双运动鞋，俨然是退休的状态。他笑称：“来上班，他们还在发我工资呢!”
对公司的事情，章关根很少再谈论了。2016年，章关根从林森董事长的位置上退下来，公司事务全权交给自己的得意弟子，同时也是他的大女婿朱念东。在他看来，放就要放得彻底。
章关根平素喜爱写诗，在林森集团一楼的大厅里，有他退休时写下的四句诗：
由林成森利他人，
民营理应为民生。
人生一世烛光影，
光耀还需后来人。
作为后来人之一的朱念东于2003年进入林森集团工作，在此之前，他曾是名医生。从医生跨行到建筑业，朱念东付出的辛苦是常人的数倍不止，在章关根的引导下，他也不负重望地挑起了岳父建设百年林森的重担。章关根对自己的接班人很是满意，他在给朱念东的诗里写道：蛟龙问世在天空，世间万物在眼中。对朱念东的期待可见一斑。
在面对孙辈时，章关根往往是慈祥的祖父、外祖父，但他从不曾放松过对他们的教育。
每年寒暑假，章关根和老伴就会带着两个孙女、一个孙子和一个外孙出去旅游，说到这儿，章关根有些无奈，“他们哪里都不去，都是我们爷爷奶奶带着他们到外面去玩。”
每到一个地方，两老都坐在大厅里充当行李保管员的角色，让4个孩子们去办理入住手续，入住手续办好后，也是孩子们带着他们去入住。
出发前订好的宾馆都是带游泳池的，章关根想借此机会让孩子们学会游泳，女儿女婿听说后颇有些担心，章关根却反问孩子们：“什么是港湾?”
有的答曰父母，有的说是家庭，章关根说道：“港湾是避避风的地方，平时还是要到大风大浪里去锻炼。”
林森的接班人朱念东是在一个个项目中锻炼起来的，如今对更小的一辈，章关根同样鼓励他们自己去历练。谈话间，章关根拿出孩子们的视频给笔者看，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章关根坚信对职业的爱好要从小培养，因为人一生只能做好一个职业。在孩子们还小的时候，章关根经常问他们：“你们将来要干什么?”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是搞建筑的，孩子们从小耳濡目染，异口同声地回答：“要搞建筑!”
但是章关根却从不勉强孩子们选择自己的兴趣爱好。在他看来，孩子们自己的意愿更为重要，作为长辈只能起到引导的作用。
培育后代，如同栽树。有参天大树，才有茂密林森。作为林森的开创者，章关根最大的心愿就是把林森做精，做强，做成百年林森。在这条百年道路上，章关根已经走了二十余年，如今，林森的后来人们也将秉承着创始人“奔竞不息，勇立潮头”的精神，在新时代的浪潮里扬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