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之十一)
■ 王永昌/文
随着逐步进入香农定理、摩尔定律的极限，面对大流量、低时延的理论还没创造出来，华为已感到前途茫茫，找不到方向。华为已前进在迷航中。重大创新是无人区的生存法则，没有理论突破，没有技术突破，没有大量的技术积累，是不可能产生爆发性创新的。
——任正非
第七章“无人区的生存法则”：华为的创新逻辑
广义而论，企业要生存和发展，就需要变革创新。创新就是新陈代谢，这是一切生命之源，企业更是如此。企业自主创新，通常是指企业核心技术的自主研发过程，这是企业竞争力的根本所在。
▲1.华为成功的最大密码是科技创新
华为30多年的发展史，走的就是科技创新之路。科技创新是华为最鲜明的特色。可以说，国内鲜有如此重视科技创新的企业。这次美国之所以如此疯狂打压华为，就是因为华为在信息技术领域拥有世界领先的自主创新技术;这次华为之所以能从容应对美国的极限打压，也是因为华为有自己创新的成果和研发能力。
任正非在最近的一系列采访谈话中，明确指出，美国是因为看到华为5G技术在世界上领先才打压我们的，但华为不光在5G技术方面世界领先，而且在光传输、光交换、接入网和核心网上也远远领先于世界。因此，美国对华为的打压有可能是长期的。美国这次打压华为会在少量非核心部件、某些终端产品、增长数量上一、二年内对华为造成一定的影响。但不会对华为的生存和发展带来根本性的影响，而且今后华为经营的所有领域都可以不依赖于美国供货而独立运行，尽管华为永远不想拒绝与美国企业的合作。
尤其令人兴奋的是，任正非明确表示：“美国现在建不成先进的信息网络，因为华为不会卖5G设备给美国。”这就是华为自主创新的成果和“威力”，也是华为生存和发展的最根本经验。
任正非总结说，华为始终坚持做一个开放的群体，始终没有停止过开放。我们以开放为中心，和世界进行能量交换。只有开放，才有今天的华为。我们要学习华为塑造企业竞争力的经验，就要学习华为开放的自主创新之路。
不过，任正非在近期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了一句颇令人费解的话。这句话就是：“自主创新如果是一种精神，我支持;如果是一种行动，我就反对。”明明华为的根本生存之道是自主创新，而且华为的“备胎计划”本身就是自主创新的实际行动，任正非却说要“反对”的。
透过华为的成长史和任正非的一系列讲话，我们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任正非并不是笼统地反对自主创新，他对自主创新有自己的理解，而这种理解是同华为的创新实践联系在一起的。
▲2.中华民族要复兴就必须有自己的科技支撑
早在1995年，任正非就讲过：“经过改革开放十多年的经历，中国人终于认识到，外国人到中国是赚钱来的，他们不肯把底交给中国人，中国人得到的只是感染，促使了观念的转化。他们转让技术的手段，都是希望过几年您还要再引进，然后，引进、引进、再引进，最终不能自立。以市场换技术，市场丢光了，哪一样技术真正掌握了?从痛苦中认识到，没有自己的科技支撑体系，工业独立是一句空话。没有独立的民族工业，就没有民族的独立。”
任正非认为，“创新就是释放生产力，创造具体的财富，从而使中国走向繁荣。”中国工业要发展，中国经济要繁荣，中华民族要复兴，必然有“自己的科技支撑体系”。而要建立自己的科技支撑体系，除了学习、引进、借鉴外国的先进科学技术外，在许多关键、核心领域的科技必须走自主创新之路，尤其那些人家对我国实行封锁的高尖科技，就更是如此。
任正非在一次谈到保护知识产权问题时说，只有保护知识产权，才会有原创发明的产生，才会有对创新的深度投资及创新的积极性。没有原创技术产生，一个国家想发展独立的大产业，是不可能的。即使表面上成功了，那也不过像沙漠上修的高楼一样，终将不会有稳固的根基。通信技术及产业作为当代人类最前沿、最泛化的科技性产业，它的领先发展足以振兴整个民族。长期以来，国内通信市场和资源基本上被国际通信巨头们瓜分。面对此种格局，要振兴中华，实现我国现代化，光靠外资是远远不够的，中国人必须自己“站起来”，必须有自己的产品，必须有自己的自主创新。
▲3.创新是企业的核心竞争力
任正非在1998年的《华为的红旗能够打多久》一文中说，“知识经济时代，企业生存和发展的方式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过去是靠正确地做事，现在更重要的是做正确的事。过去人们把创新看作冒风险，现在不创新才是最大的风险”。
拒绝创新而导致著名大企业迅速跨台的案例也不少。柯达公司就是拒绝技术创新而眼睁睁错过了产品数码转型的战略机遇。2000年，胶片市场迅速萎缩，柯达逐步陷入亏损，但由于既有的利益格局，组织人事繁杂，导致它变革无力，这也是成功大企业的通病。同时，也与柯达管理层大多数出身于传统行业有很大关系，管理层没有把握好数字技术带来的未来变化的方向。尽管全世界第一台数码相机是柯达工程师在1975年发明的，但即便到了数码技术已经明显将成为产业潮流时，因为内部既得利益集团的抵制，柯达还试图雪藏自己已经掌握的数码技术。所以在倒下的大公司里，从来就不缺乏洞察和新知，可惜它们没有把它变成决策和行动。第一台数码相机是柯达发明的，柯达却错过了发展数码相机的战略机遇期。
在2016年5月30日召开的全国科技创新大会上，任正非作了《以创新为核心竞争力，为祖国百年科技振兴而奋斗》的发言，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影响。
任正非发言的开头就鲜明地指出：“从科技的角度来看，未来二三十年人类社会将演变成一个智能社会，其深度和广度我们还想象不到。越是前途不确定，越需要创造，这也给千百万家企业公司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公司如何去努力前进，面对困难重重，机会危险也重重，不进则退。如果不能扛起重大的社会责任，坚持创新，迟早会被颠覆。”
华为30多年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创新是华为生存和发展的根本法则。华为从一个小作坊迈入世界最先进的高科技企业，并且在许多领域领先世界，从而获得同行的尊重和世人的认可，就是有自己的创新成果，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2000年，任正非在《创新是华为发展的不竭动力》一文中指出：“不冒风险才是企业最大的风险。只有不断地创新，持续提高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才能在技术日新月异、竞争日趋激烈的社会中生存下去。”
离开了科技创新，就不会有华为的发展。没有长期以来形成的创新成果和创新实力，华为就无法应对美国的极限打压。
▲4.“任式”的创新观
在长期的实践中，任正非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华为式的“创新观”或者说是“任式”的创新观。
当任正非说他赞成自主创新的精神而反对自主创新的实践时，显然对“自主创新”作了“任式”的理解，并且也主要是就华为一个企业实践而言的。任正非的真实意思是，自主创新应该是开放式搞创新，不要封闭式创新，不要什么都要我们自己重新来做，人家好的我们尽可能学。开放式创新取代封闭式创新，正成为全球配置创新资源的新范式。所以任正非说，不应关起门来搞自主创新，而应该拥抱世界、依靠全球创新——这样才能缩短我们进入世界领先的差距。
在任正非看来，不开放的“自主创新”是没有出路的。他不太赞成“自主”创新，而不反对“原创”创新。“关于自主创新的问题，自主创新就陷入熵死里面，这是一个封闭系统。我们为什么要排外?我们能什么都做得比别人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自主，自主就是封建的闭关自守，我们反对自主。第二，我们在创新的过程中强调只做我们有优势的部分，别的部分我们应该更多地加强开放与合作，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构建真正的战略力量。我们非常支持异军突起的，但要在公司的主航道上才好。我们一定要避免建立封闭系统。我们一定要建立一个开放的体系，特别是硬件体系更要开放。我们不开放就是死亡，如果我们不向美国人民学习他们的伟大，我们就永远战胜不了美国。”
早在2015年12月，任正非就谈到过这个问题：“我们要有原创创新精神，但并不等于完全自主创新，自主创新这个提法我不太认同，自主创新是封闭系统思维，华为强调开放合作，自己只做最有优势的东西，其它部分开放合作让别人做，不开放就是死亡。即使我们成为行业的领导者，我们也不能独霸天下，若华为成为成吉思汗独霸天下，最终是要灭亡的，我们立足建立平衡的商业生态，而不是把竞争对手赶尽杀绝，我们努力通过管道服务全球，但不独占市场。”
他把“自主创新”理解为封闭的，这是他个人的理解和解释问题。但关起门来搞“自主创新”或者说有了领先的创新成果后就封闭“独霸”，确实不是正确的创新之路。只有在同世界先进同行们的开放合作中创新，才是赶超型国家和企业的正确之道。当然，自主创新都有一个知识产权保护问题，而且越是尖端的技术创新成果越需要自我保护。所以，人家有的好东西并不一定会卖给你，许多核心技术还必须走自主创新之路。这样做，并不是搞封闭式的创新，它同样需要通过开放式创新才能实现。
在任正非看来，自主创新作为一种精神是值得鼓励的，但只有站在人类文明基础上的自主创新才是正确的。其实，所有科学家都在搞自主创新，因为他们做一些莫名其妙的题目，谁也搞不懂。但是我们也要看到，科技创新是需要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前进的。比如，我们的海思就不是从源头开始自主创新的，也给别人缴纳了大量知识产权费用，有些是签订了交叉许可协议，有些协议是永久授权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别人的基础上形成了我们自己的创新。我们同意鼓励自主创新，但是要把定义讲清楚。相同的东西，你自己做出来了也不能用，也要给人家原创交钱，这是法律，谁先申请归谁。无线电最早是波波夫发明，但是俄罗斯为了保密，压制了这个东西的公布;意大利的马可尼先申请了，所以无线电的发明权归“马可尼”。这同样涉及自主创新的理解和知识产权的保护问题。
对一个企业来说，他也反对盲目的、四面出击的创新，企业必须聚焦主航道，突出主战场的有重心的创新。任正非在2013年的《用乌龟精神追上龙飞船》一文中说，“我们只允许员工在主航道上发挥主观能动性与创造性，不能盲目创新，发散了公司的投资与力量。非主航道的业务，还是要认真向成功的公司学习，坚持稳定可靠运行，保持合理有效、尽可能简单的管理体系。要防止盲目创新，四面八方都喊响创新，就是我们的葬歌。”
总之，在“自主创新”问题上，主要是对“自主”如何理解和实践。其实，一般讲的自主创新也是反对封闭式的自主创新的，任正非强调的开放式自主创新无疑是正确的，实质上也是一致的。
▲5.华为开始有能力进行“前瞻性研究”
有记者问：我曾看过一篇关于华为的文章，也不知道真假。它提到华为过去没有一项自主性的原创技术，都是从集成、工程、工艺等方面创新的。这个说法准确吗?
任正非回答说：这是十几年前我讲的，因为那时我们还是行业的追随者，主要是以工程师为中心的创新。现在我们终于走到行列前列，有能力进行前瞻性研究了。华为涌现出非常多的科学家，世界各国的很多科学家也加入到华为的创新队伍里了。华为在全世界有几十个能力中心，这些能力中心就是科学家在探索，包括未来十年、二十年的技术思想、数学模型、算法……所以我们现在也正在为人类社会提供一些基础理论。
记者又问：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说华为在推动自主创新呢?
任正非表示：我们不强调自主创新，我们强调一定要开放，我们一定要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去摸时代的脚。我们还是要继承和发展人类的成果。
看来，任正非一贯坚持的是开放式创新，在开放中实现原创技术的创新。
其实，华为30多年的成长史，就是一个不断创新的过程。华为首先是学习人家、借鉴人家成果，也购买采用人家的创新成果。另一方面，华为越来越加大研发投入，重视自己的自主研发，尤其是高度重视基础理论研究。华为人为什么那么执着?就是要追求把这种技术推向最前沿，一定要站在世界最高峰。
华为的强大就强大在创新方面，而华为自主创新的最大特点，就是开放式创新。这种创新是在跟世界先进同行合作竞争中的自主创新。
▲6.任正非倡导开放式的自主创新
任正非所以反对封闭的自主创新，还因为他害怕我们退回到闭关自守的老路上去。
他说，我们过去最大的缺点是“闭关自守”，由于封闭，所以没有繁荣。我们国家是在邓小平倡导改革开放以后才繁荣起来的。如果美国现在的政府走向闭关自守，美国会落后的，别人就会追上来。中国只有更加开放，更加改革，才会形成一个更加繁荣的中国。自主创新也要站在人类文明的基础上创新才是正确的，不应关起门来搞自主创新，而应该拥抱世界、依靠全球创新——这样才能缩短我们进入世界领先的进程。完全依靠中国自主创新很难成功，为什么我们不能拥抱这个世界，依靠全球创新?科技创新是需要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前进的。
作为一个世界性大国和世界一流企业，自主知识产权、自主创新，自然是一条根本
性的生存和发展的活路。华为海思作为备胎能持久生存下来，就是以自主创新为基础的。不过，任正非认为，对自主创新的定义需要讲清楚，如果什么都要自主创新，那是封闭的借口，必然导致落后。他说，相同的东西，你自己做出来了也不能用，也要给人家的原创交钱，这是法律，谁先申请就归谁。所以，没必要搞重复性的创新。
可见，任正非先生不是反对一般意义上的自主创新，而是反对封闭的、重复的、落后的“自主创新”，他倡导开放的、合作的、世界视野的“自主创新”。对“自主创新”他作了自己的理解，尽管有些论点可以探讨，但华为和他本人则是坚持创新兴企的典范，这点也是最为令人敬佩的。
▲7.把钱变知识与把知识变钱
华为组织千军万马搞创新，用千金万银搞创新。如此气势，实属罕见。
如今的华为居然至少有700名数学家、800多名物理学家、120多名化学家、6000～7000名从事基础研究的专家、6万多名各种高级工程师、工程师。在编的有1.5万多名基础研究的科学家和专家，还有6万多名应用型人才在开发产品。任正非说，我们自己在编的1.5万多名基础研究的科学家和专家是把金钱变成知识，而我们的6万多名应用型人才则是开发产品，把知识变成商品、金钱。华为18万(2019年6月已达19万多人——笔者注)多人，其中8～9万是研发工程师。可见华为公司其创新研发人员占比之高。华为还在全世界建有26个研发能力中心，一个战略研究院，拿着大量的钱，向全世界著名大学的著名教授“撒胡椒面”，一直支持企业外的科学家进行科研探索。据任正非介绍，华为每年200亿美元投入费用中有34亿美元是作为战略费用，其中一部分是支持大学教授搞科研，他们按照美国拜杜法案的原则来实施，即美国政府可以给大学钱，但成果归大学，不归美国政府。华为现在也这样投钱，成果归大学，不归我们华为。如果我们需要大学的成果，可以通过商业交易获得，而不是投资就能获得。任正非说，这样做，我们超前的速度就会越走越快。当然，美国公司也会在世界各国投资支持这些大学，Google等很多公司都做得很好，他们在招聘人才时用高于其他企业六倍工资把优秀人才招走了，我们才发现自己太保守了，将来也要用五、六倍的工资和Google去争夺世界优秀人才。
华为每年研发投入150亿到200亿美金，投入强度在世界排名前五，已获得授权专利87805件，其中在美国的核心技术专利是11152件。华为的5G基本专利数量占世界的27%左右，在世界排名第一位。华为还参加了360多种的标准组织，贡献了54000多件提案，在通讯领域其研发能力是世界最强的公司之一。
华为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为了人类的美好未来，在科研投资上力度很大，已处在全世界的前五名。过去，华为的科研投资更多地注重工程技术创新，在工程技术上领先了世界，人工智能芯片也处在世界前三名，也可能是第二名。现在，华为更多地重视基础理论上的创新，为未来10年、20年大规模进行战略布局，在数学、物理、化学、脑神经、脑科学……未来，华为的竞争能力将会更强大。但是，华为从来没有想去挤压谁，只希望和美国、和世界上的同行们加强合作，共赢这个世界。任正非如是说。
▲8.华为在“无人区”的“迷航”中“领航”
华为用了30年左右时间，进入到了世界信息技术最前沿。过去，华为是追随人家脚印在跑步发展，在人家的引领下搞创新。现在，是华为开始引领人家发展了。
任正非说：华为正在本行业逐步攻入了无人区。无人区，处在无人领航，无既定规则，无人跟随的困境。华为跟着人跑的“机会主义”高速度发展，将会逐步慢下来，而创立引导理论的责任则已经到来。华为不能光剪人家的羊毛，感谢人家前30年对华为的领航。现在，华为人清楚地看到，“随着逐步进入香农定理、摩尔定律的极限，面对大流量、低时延的理论还没创造出来，华为已感到前途茫茫，找不到方向。华为已前进在迷航中。重大创新是无人区的生存法则，没有理论突破，没有技术突破，没有大量的技术积累，是不可能产生爆发性创新的”。
华为已进入还没有人去探索、去走过路的“无人区”。但华为的“迷茫”恰恰是清醒的表现，华为“迷航”恰恰是为了开辟“新航”。“无人区”是有极大风险的，也是孤独痛苦的。正如任正非所言，“人类社会的发展，都是走在基础科学进步的大道上的。而且基础科学的发展，是要耐得住寂寞的，板凳不仅仅要坐十年冷，有些伟大的人，一生寂寞。基因技术也是冷了几百年，才重新崛起的”。
在“无人区”，怎么抓住未来历史的机遇点?任正非认为，我们走到前面一定是痛苦的，是孤独的。但是如果说你想跟随别人，也是痛苦的。你领先的痛苦和跟随的痛苦都是痛苦，但是不一样。如果我们害怕未来领先产业的痛苦，那么我们靠跟随能养活18万(华为公司2019年6月已超过19万人——笔者注)多人的高工资吗?“今天抢占先机是痛苦的，但不抢占先机，会更痛苦。所以，我认为领先很痛苦，但我们还是要领先。”
▲9.“用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
“重大创新是无人区的生存法则”!如何在“无人区”推进重大创新呢?
任正非设想，可以用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一桶浆糊粘接世界智慧。
任正非在2013年的一次讲话中，第一次使用了“一杯咖啡吸收宇宙的能量”的提法。这是任正非鼓励华为高级干部向外部学习的一个重要方法。为什么是咖啡而不是茶呢?自然，这只是一个形象的说法。在国际性会议中间休息时，与会者通常端着一杯咖啡到处乱晃，碰到什么人就随意交流几句，不经意中获取别人的思想。茶，更具东方韵味，而咖啡是世界文化。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华为要广泛邀请世界科学家喝咖啡聊天，以吸收他们的思想火花和世界智慧。
华为过去是一个相对封闭的人才金字塔结构，现在已炸开了金字塔尖，正在开放吸取“宇宙”的能量，广泛加强与全世界科学家的对话与合作，支持同方向的科学家的理论研究，积极参加各种国际产业组织、标准化组织和各种学术讨论活动……倡导多与科学家喝喝咖啡，从思想火花中，感知未来发展方向。如此有了巨大势能的积累、释放，才有厚积薄发的前程。
在“喝咖啡”的基础上，华为聘请世界顶级科学家成立“思想研究院”。这个研究院只研究思想和未来方向。根据这些思想火花再进行深化分析、假设实验，进而再进行基础理论研究，最后才是应用研究、产品市场开发。如果说过去的华为更多注重的是工程技术创新的话，那么现在则在更多重视基础理论创新的同时，加大了对“无人区”的思想理论创新，为未来10年、20年、甚至更长远的发展进行战略布局。
任正非指出：思想理论创新比基础研究还要超前，因为这些科学家们写的方程也许连神仙都看不懂，就像爱因斯坦一百年前写的引力场方程，当时谁也看不懂，经过许多科学家一百年的研究才终于证明理论是对的。很多前沿理论突破以后，人类当时都不能理解。
未来是不确定的，科学研究要寻找各种可能的确定性。所以，任正非说，我们要理解“歪瓜裂枣”(指有各种奇思妙想、奇谈怪论的研究人员)，允许黑天鹅在我们的咖啡杯(指华为请科学家喝咖啡——笔者注)中飞起来。创新本来就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败。我们也要敢于拥抱“颠覆”，鸡蛋从外向内打破是煎蛋，从里面打破飞出来的是孔雀。现在的时代，科技进步太快，不确定性越来越多，我们也会从沉浸在产品开发的确定性工作中，加大对不确定性研究的投入，追赶时代前行的脚步。
▲10.在全球建立“强大的能力中心”
任正非认为，科学的道路上是没有失败这个名词的。
因为，你只要把失败的这个路径告诉我们，把失败的人给我们，这些失败的人甚至有可能比成功的人还要宝贵。他们可以补充到我们的生力军中去，把失败的经验带到我们其他的项目中，以避免不必要的失败。合作中也没有失败这个名词。如果说“失败”了，那你请我们喝一杯咖啡，告诉我们哪里走弯路了，将失败的教训告诉我们，这就是成功。
任正非一边谋划一边行动。华为人基于科研、合作无失败的理念，从中国到日本，到俄罗斯、东欧，再到整个欧洲、英国、加拿大、美国、以色列等，建立了数十个强大的能力中心，合作非常成功。越来越广泛的朋友圈，使华为的实力大幅提升。
任正非号召华为高官要多到全球去喝咖啡。但不能跟人家白喝咖啡。他要求部下跟别人喝杯咖啡时，要随手送别人一瓶好点的红酒。这样，人家也愿意跟你喝咖啡了，人家觉得你们挺有绅士风度的，你们才能得到更多的收获。他希望华为人广交世界朋友。
这就是华为的创新之路，也是“任式”创新观的实践。如今的华为，已经由技术创新、基础理论创新，走进了“无人区”的创新。任正非正在构筑“思想创新”，集结世界上顶级的“思想科学家”，探索无数“不确定”的路，从不确定性锁定确定性，在无限可能中找到“大致正确的方向”，在“无人区”的迷航中确定新的航向。
▲11.“思想火花研究院”
任正非考虑，光“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还不够，“将来以Fellow为中心能不能成立一个思想研究院?Fellow要多交叉，跨领域，多碰撞，多产生思想火花。
这个研究院的宗旨就是思想和方向研究，而不仅仅是研究实用技术。Fellow不要只干具体事，不要只关心这个产品、那个产品，来喝杯咖啡，产生火花碰撞，思想井喷。每个研究所都要有一部分独立预算，用于产生“思想火花”。“徐文伟上次讲，上不碰内容，下不碰数据，这就是重大方向，这也是思想。但不是严格划界，我们要产生能支撑内容与数据的能力，只是不去经营。”
当然，华为的研究体系是有明确线路的。首先是思想研究院和战略务虚会，研究未来5～10年的问题，体现理想主义，不过，是有边界的，这个边界就是管道战略方向。其次是战略Marketing部和2012实验室，都是二次验证部门。2012实验室钻研技术，以验证思想，并分为红军和蓝军，不要只走一条路。战略Marketing部关注商业机会、节奏，组织全球专家对是否是未来发展方向进行论证。再次是产品线Marketing，即基于客户需求研究未来3-5年的问题，要有现实主义，离开现实主义也是不能活的。最后是各产品线的IPMT，基于客户需求导向来投资决策，明确做什么样产品，产品做成什么样，什么时候做出来。产品线Marketing支撑IPMT的投资决策。然后是开发团队基于IPMT批准的投资预算，按计划、预算、核算来完成产品开发。开发是交付问题，只是不同于一般的交付。
因此，华为不光要有科学家战略，而且还要有能工巧匠战略。
任正非强调，我们不知道信息社会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就要有研究未来信息社会的假设，“没有正确的假设，就没有正确的方向;没有正确的方向，就没有正确的思想;没有正确的思想，就没有正确的理论;没有正确的理论，就不可能出来正确的战略。思想研究院研究未来的思想和方向，然后2012实验室再形成理论，经过验证，2012实验室是在做这些假设思想中的实验。我们一定要搞清楚未来走哪里去”。
在无人区探索，华为现在需要思想科学家。“思想科学家不可能凭空产生。只能这样产生，又专业又思想，思想研究所(院)其实就是个火花研究所(院)，找到这个世界的火花在哪里，你没有那个修炼，达不到那个水平，火也点不着。”
任正非说，我们华为还要召开科学家大会，能把全世界各类顶尖的科学家请来开会，这也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
看来，如今的华为，正在为世界、为人类领航了。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