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川）张聪
一匹马
一匹马，孤独是它与生俱来的高贵
形单影只，独有自己的草原和杉木
一匹马，高贵是它与生俱来的孤独
祖先埋在不深不浅的泥土里
古老的皮肉长满了青草与甘泉
它每扯一口草，苦痛就在牙骨间回荡
每饮一口水，泪水便在眼眶里流淌
一匹马，它没有爱情，没有语言
它啊，只有忠贞的鬃毛和灵化的尾巴
季风轮换装饰它的忧伤与欢乐
死亡不远不近，狼群似的追随
一匹马，那原野上的
是一匹野马，风雪将草草地淹没一切
淹没一切
风
从帕米尔高原到乌苏里江
从曾母暗沙到漠河
春雨的赞词，冬雪的咒语
火焰美丽的舌头
寒冰锋利的牙齿
——什么是真正的声音
怎能将苦难归咎于命运
怎能把饥饿归咎于土地
唯有无翼的梦
可以归咎于过于年轻
或者太过苍老
猎鹰的谦卑，兔子的无畏
狼群的和蔼，狐狸的糊涂
——什么是真正的声音
或许毒蛇已经死去，面具一点一点正被敲碎
或许谎言开始不攻自破，正义如阳从地平线
冉冉升起
——什么是真正的声音
即使被十四亿次不屑
我仍会执着地写下又粗又大的:
阳光、雨水、丰收与幸福！
泸沽湖
苍穹之下
晚风将我吹拂
迷人而悲伤
母亲怀里，我轻轻入睡
母亲，永远命苦的女人
爱对着自己的女儿哭泣
她被称赞富裕时
又被剥夺了一切
美丽九月，使我看起来一无所有
爱收藏粮食的，是蚂蚁
我只有泪水、爱情与死亡
人们来到这里
带着美丽的愁苦
他们离去，究竟为了要带走什么
高原之上
金光将我照耀
迷人而悲伤，我悄悄醒来
像个没有母亲的孩子
石头
黑色的夜的魔鬼
你是否看见我的白色的羊群
遍布空荡荡的山岗
白云似的羊毛
夜黑里泛闪着隐约的白光
阴冷的北风啊
你是否听见我的白色的羊群
你脆弱的羽翼下哀歌
镰刀似的羊角
夜黑里收割着古老的叹息
光阴是一扇坚固的牢门
谁走进去找回丢失的羊
丢失的羊群，饿死于暖风习习的山岗
春天的山岗青草一片，青草一片
牧羊人背靠春风，坐成了漫山遍野的石头
石头，石头，你为何困囿石头
石头不会悲伤？为何漫天飞沙
为何漫天眼泪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