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宽窄”尺度上,不管身份地位,所有麻友的意见都能够得到尊重,体现的是民主与平等,秩序井然。
■ 袁泓冰

麻将,堪称“国粹”。麻将蕴含中国人的生存理想,体现出一种哲学。“宽窄”皆宜,没有年龄、职位、学历、关系等限制。麻将数字为窄,却能宽展出无穷变化。那100多张牌,数量上的“窄”,可以成就“宽”的无穷排列组合,衍生出种种花样和打法。
玩麻将时,手里的13张牌要不断地与外界进行交换,蕴含的偶然性与不确定的因素太多,面对未知,打麻将难的是取舍,权衡得失,考虑如何把命运真正地掌握在自己手中。麻将似有神奇魔力,极易使人上瘾和贪恋。人生时光为宽,麻将的时光为窄,此“窄”成为不少中国人重要的休闲时段。
麻将桌上玩的是游戏规则,在“宽窄”尺度上,不管身份地位,所有麻友的意见都能够得到尊重,体现的是民主与平等,秩序井然。所谓“地利”,在麻将游戏中,开局掷骰子定玩家座位,四川人称其为“叫位置”。座位定好,除非事先有约定就不再改变。
牌局中轮流“坐庄”,人人都能轮到坐庄权。这种坐庄权,其实就是先抓牌,先打闲张的权力。在麻将桌上作弊的少有,也不敢作弊。牌局上,人人都是监督员、被监督者,作弊必遭严惩,绝无回旋空间。不仅打出的牌都是公开的,而且吃进后的组合牌也公开,和的时候也要亮底公开。
打麻将讲究心宽,地利在变,也要顺应。麻局存在偶然性和必然性的关系,手气好麻技差也可能赢,甚至和出“天胡”;手气不好,那么,手气就真的是“气死你”。即使有人迷信认为座位方位关乎手气,打麻将过程中,不管手气再撇,也不能随便调换。
就像太极图之阴阳消长,手气是轮回的,手气不好,即使是“宽叫”的牌,也可能牌到终局也和不了。俗语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人生之路本身有宽窄,不是想宽就宽,想窄就窄的。但可以把控。麻将时,手里的牌拿上来,做什么样的牌面,也就大致在心中有了路数。与时俱进,随着牌局的变化进行调整。
麻将生活,彰显的人生的自由,牌局可大可小。窄番可以做成“宽”番甚至和牌让人欣喜,反之则引来无数遗憾。在现实的混乱、庞杂之中,麻将最接近世俗生活,防上家、猜下家、算计对家、相互拆台、自己不赢也不让别人赢,是国人至今以来最拿手的把戏。

所谓“人和”,打麻将也讲人缘,牌品不好的人,四川人一般不愿与其打,心胸窄的人打不拢堆。 四川人爱打“家搭子”,每逢闲暇,就在家摆开麻将战场,父子上阵有之,亲朋好友混战有之,男女老幼乐此不疲。
尤其是节假日期间,由于休息时间较长,逛商店、拜访亲友吧,既有奔波之苦,又有寒暄劳神之累。因此,不如一家人聚在一起,或邀几位朋友,寻一清静之地,支上麻将桌,在那哗哗啦啦的牌声中,寻找无穷乐趣……常有这样一幕:下班后约几个同事一起打麻将,正兴冲冲地磋着,某人的手机响了,回答往往如下:“老婆(老公),今晚开会回去得晚,你甭等我,先睡。”
据说,麻将牌原是古时江苏太仓粮仓的仓官发给兵丁的竹制筹牌。仓内常年囤积稻谷,鸟雀为患,守仓的兵丁便以捕雀为乐。仓官以竹制筹牌来计数酬劳。这筹牌上有字,可以做游戏的工具;同时它又是赏钱,有证券价值,可以用来论输赢。可见,麻将自古与“赌注”相关。不过,麻将怡情即可,小打小闹无妨,若上升到“赌博”的高度则不可取。犹如法度,则宽窄须有度,该宽必宽,该窄必窄。
麻将的乐趣在于细水长流,更具俗世的情调。没有麻将,生活会激不起波澜,生活自不会有什么大跌宕。趋于直线式的缺少波动的生活,让人乏味。成都人好花钱买闲适,所以成都的茶馆在全国是首屈一指地多,其中,以大众化平民闲聊式的公园茶馆居多。有茶馆的地方肯定少不了麻将。
即使你过惯了那种大都市的生活,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将许许多多消遣的东西尝试了之后,许多人休闲时仍然最爱的是麻将。笔者已过世的奶奶,去世前90多岁高龄了,只要打麻将,不管输赢多少,心里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和畅快,顿觉一天的疲劳都没有了,这时候人是自由的,心更是自由的。
中国人打麻将,由来已久,举国上上下下,少有人不懂“方城”的意思。不少文人把读书与麻将扯在一起做比较。梁启超曾说:“只有读书可以忘记打牌,只有打牌可以忘记读书。”鲁迅从不打麻将,也曾说:“嗜好读书,犹如爱打牌一样,天天打,夜夜打,连续地打,有时被捕房捉去了,放出来之后还是打。诸君要知道真打牌的人目的并不在赢钱,而在有趣。”
艺不在精,有手气则灵;人不在多,三四位则行。人们已习惯于七对清一色杠上花寻欢心。文化印记着都市和在这个都市中生活着的人群。假如以文化来划分的话,也许麻民就成了一个“民族”。
无论尊卑贵贱,男女老幼,做人总得有点乐趣。在麻将游戏中挥洒自如的人,天然有着一份执着与付出。如蒲松龄所说的那种人:“出则舆马,入则高堂,上一呼而下百诺……”颐指气使地作派麻将,君临天下地号令众牌,好不气顺。
不能打几杆高尔夫潇洒一回,却可以打几圈麻将作乐一天……人形形色色,各有各的乐趣。一场麻将在喧嚣人声鼎沸的世俗声响中结束,我们的生活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