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赖燕芳
阿Q不知怎么回事就来到了现代。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朦胧醒过来,张开眼,发现他不是睡在土谷祠,不是在他熟悉的未庄。
再次揉揉酸痛的双眼,他诧异地看着这样的世界——到处是高楼大厦,许多辫子都没有了的假洋鬼子在街上大摇大摆走着,女人们都没有裹脚,走路趿拉趿拉的,一双双大脚板特别刺眼。他无事自通地知道这大概是他“儿子”们的世界,他很害怕“儿子打老子”,遂害怕得四处逃窜了。
阿Q在这个世界没有家,没有土谷祠让他睡觉,也没人请他做短工,他漫无目的地走着。
傍晚时分,清冽的桂花香扑面而来,他却无心欣赏,因为他饿得前胸贴后背。他蓦地想起了在静修庵那次生平首次偷东西吃的屈辱,他连连摇摇头。可是他手脚开始发软,于是他只好又打着这样的主意了,再次展开他的求食之路。
在一家卖包子的店前,氤氲着食物的香气。他迟疑了一下,颤巍巍地拿起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拔脚就跑。店主还没来得及追他,他就一溜烟跑得远远的。惧怕又有黑狗来追阿Q,幸而没有,他也坦然了。
这当儿,他看见一个小女孩貌似被人抢了东西,她在声嘶力竭地叫喊着,那贼人就在前面跑着,可是街上一个个人净在旁边看着,这令阿Q心生不解。
阿Q压下满腹疑惑和不解,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大酒店里巧遇小D,“仇人见面分外眼明”,阿Q多想一雪前耻啊。他先声夺人喝道:“记着罢,妈妈的……”“虫豸,畜生……”。不料小D满眼都是惊喜,他大笑道:“阿Q哥,过去的一切就算了,想想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日子要过”。原来小D也来到现代,他在现代过上了美滋滋的日子,还当上了这家酒店的经理。他乡遇故知,令小D感到十分亲切,所以他决意要好好款待阿Q。
一会儿“小二”们便端出两酒瓶出来,阿Q快意地架着二郎腿,吸上烟,喝上酒,品上茶,吃上菜。小D不断斟酒给阿Q,阿Q一生中还没尝过这样的待遇,酒后他便醺醺然、飘飘然了。
可惜他的飘飘然没有持续多久,突然他脸色发青。小D也大惊失色,他大叫道:“怎么……一回事呀?”
服务员哆嗦道:“拿错了酒,放在上面的是假的酒,而下面才是真的酒啊,估计是酒精中毒了吧。”
“混账东西……白养你们这群饭桶!”小D大叫着,“平时再三叮嘱你们不要搞错了,现在要搞出人命啦!我不管了……”他踉踉跄跄跑出了酒店。
“妈妈的……”阿Q大嚷道,“小D这个虫豸要害我……”断断续续的话语飘在半空中,阿Q就给酒店员工给轰出了酒店。
阿Q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便昏倒在街上。这时四周的看客也越来越多,而阿Q的嘴角不断冒出了鲜血。
这时人群中走来一个女子,她扑倒在阿Q的身上,脸上满是泪痕,她大嚷大叫且扑打阿Q的身子:“你这个狠心贼……你咋丢下我……我以后怎么办……我也不想活了......我跟你走算了。”其悲惨状,令周围的人都不忍直视。突然女人拨开人群,然后哭嚷着走了。
一会儿阿Q醒来,他心生不忿地说:“小D那个……那个虫豸要害我……”说着他又吐了一大口鲜血,“现在的世界真不像话……咳……咳……”说完,他就昏倒了,然后阿Q被路人送进了医院,经过抢救,他的小命侥幸给拾回来了。
阿Q醒来,在自已身子摸索着,忽然发现在身上藏得严严实实的一个玉镯子不见了。送他进医院的人,只好告诉阿Q,他女人曾经哭倒在他身上。“我哪有什么女人呀?”阿Q不禁失声叫道:“现在的世界真不像样,儿子们到底怎么了?”
阿Q出院后,想着自己连家传之宝也弄丢了,终难面对江东父老。他抱着 “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想法,在一家店里“顺手牵羊”一瓶砒霜便喝下了。“咕咚”一声,砒霜发生了药效,他倒在了人来人往的街头。
有个小孩看着阿Q,觉得他很可怜,就要搀扶阿Q起来。小孩的妈妈连连阻止道:“不要乱扶别人,小心他家人讹你。”阿Q便眼睁睁地等待自己生命在消逝,然后在这个世界中匆匆走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