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14日 星期四 国内统一刊号:CN51—0098     中国•企业家日报

个人记忆与时代年轮

来源:企业家日报 作者:——《我的故事》中的日常化叙事

  □ 李建东

  

  文学不是绮丽的语言?精妙的构思?浪漫的想象?……都是,也都不是。文学是什么?西方哲人说:“哲学是难的”,其实:文学也是难的。文学是我们的另一种生活方式,是在人生疲旅之后的精神绿洲,是用一粒粒抽象文字镶嵌而成的具体可感的新世界。可以说,任何个人的记忆,都埋有文学的种子。经过审美距离的陶冶,一旦冲决沉睡状态而诉诸文字的表现,不论是昨天、今天,抑或明天,是往昔、今日,还是未来,对于讲述者来说,已成为对象化的存在,林林总总的记忆都将成为独立于自我的自为自足的客体。因为它已打上时代的烙印,它不是在讲述自我,而是在讲述那个时代。不论是同行者还是后来者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这就是当今风行的“准文学”——日常化叙事的奥秘所在。

  面前这部印刷别致的《我的故事》,当消散了“仿古”包装的惊奇之后,扑面而来的则是作者身临其境的日常化叙事,它是以回忆的形式,以“幸运儿”的某种优越与超然,来展示刚刚过去不久的他与那个时代的关系。不能认为他写得不够真实,它几乎是未经任何修饰与虚构的真实再现;不能指责他过去平铺直叙,未能给我们带来内心的感动和玄幻的奇思妙想,它令我们感动和升腾奇思妙想的机关,甚至不在文本本身,而在于每一位读者自己,你心灵深处的那根与那时、那地、那境、那人相潜在联系的神经。那是晚明才子佳人冒辟疆与董小宛演绎爱情故事的地方(《童年》);那是“为了区区两元钱的工钱”,父亲在一个风雪之夜,于不足一米宽的小桥上“挑电箱”的“人民公社”年代(《父亲》);那是以“一兵二工三教师”的优越,找上称心爱人的那个“黎明前”的七十年代中期(《找对象》);那是洗塑布,褪猪毛,尝尽人间甘辛的“打工”生涯(《打工》);那是三十八岁就“被退二线”的八十年代中后期的改革开放攻坚阶段(《退二线》);那是公款出国潮,夜渡国境线,深入剧变前夜之邻国的多事之秋(《出国》);那是终于当上“白领”,又被老板“忽悠”得曾想跳楼的“万民从商”又“海归上岸”的世纪之交(《白领》)、(《跳楼》)……这一圈圈时代的年轮,既有可能永远湮没在时间的雾海中,也有可能被无数当事者或后来者所记忆所观照。它既是一个事实存在,也是一个文学存在。

  这就是日常化叙事的绝妙处。有人说小说不同于散文的唯一区别就是前者是虚构的,后者是纪实的,这是不确的。其实“虚构”与“纪实”没有绝对区别,“虚”是“实”的衍变,“实”是“虚”的母本。在文学创作中,作者只有将“虚”当“实”一般看待;在文学鉴赏中,受者只有将“实”当“虚”一般升华,这样,观审对象的文学性才可以显现出来。只有把别人当成自己,把过去当成现在,人与对象的文学关系才有可能成立。

  杜国元并非一位专业作家,但他又是一位“缪斯”的忠诚“粉丝”。早在四十年前,他穿上绿军装,踏上行驶在黄浦江口的军营供给船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一直钟情着文学,尝试着文学创作。不论是从部队到工厂,从文联到报社,最后又义无反顾地下海从商,终于踏上了事业成功的彼岸。是的,他无疑是一位事业的强者,但他是一位精神的强者吗?这是他多年来反躬自问的一个话题。于是,他重新拿起笔,钩沉着渐行渐远的个人历史,从眼角眉梢、从运腕之笔到波澜心底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这些经过记忆筛选下来的故事,不仅沉积着亲情、友情、爱情这些人间挚情、真情,而且如万花筒一般,折射着那个年代的历史印痕,及深深刻印在人与人、人与物之间的千丝万缕的关系。在颇有人生况味的《眼中的作家》里,讲述一位“作家”从业余作者到流行作家,从国内到海外,从小人物到“大佬”的发展历程。从一个角度看,主人公是一位时代的“幸运儿”,但他只是作者“眼中”的作家,他的人生沉浮与时代的发展变迁是一致的。

  正因为我们是时代之子,是大地之子,是历史的过客,所以我们要用笔记录下这令人感叹的人生和令人敬畏的时代,力求使这短暂的人生更长久些。这也许是杜国元的初衷,他替我们许多人说出了想说而未说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