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卫东 摄
■ 何卫东
近期，位于河北邢台沙河市栾卸村的银杏风景区，犹如打翻了的调色盘，黄、红、绿交织，色调热烈、色彩斑斓，吸引着大量游客前来。周末，我们全家一同前往栾卸村的银杏风景区赏玩。
风是极轻的，若非枝头那些最纤弱的叶梢微微地颤动，几乎觉察不出它的来去。然而，风过处，便有几片叶子悠悠地打着旋儿地，从高处辞别了枝干。它们落得那样从容，那样心安理得，仿佛不是凋零，而是一场期待已久且慢悠悠的归家。
我放慢了脚步，向林子深处走去，随后便拿起手机拍起了眼前的美景。脚下厚厚的落叶，积了一层又一层，踏上去软软的，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只觉得一股绵密而富有弹性的力量，从脚底托上来。这寂静便愈发地深了，深得像一口古井。四周的光影也奇妙，头顶上是晃眼的金，脚下是沉静且带着些褐色的金，而光柱从枝叶的缝隙里直插下来，便成了一道道看得见的、半透明的实体，里面有无数的微尘，像些金色的飞虫，在那里浮沉、舞动。我立在这一片金色的光与影的牢笼里，竟有些痴了，一时忘了移步。
走近一棵极老的银杏，伸手抚上那粗糙的树皮。那纹理嶙峋着，深一道浅一道，是岁月用无形的手雕刻下的年轮。它什么也不说，只静静地站着，便将千百个春秋的寒暑收纳在了身体里。它见过更热闹的，也见过更寂寞的。那些在我头上喧哗着灿烂着的叶子，不过是它一季的言语罢了。明年的此时，它们又会重新生长，重新喧哗，重复着这金黄色的故事。热闹是它们的，而永恒，这静默的近乎残酷的永恒才是这老树的。
一片叶子，恰好落在我的肩上。我拈起它，那小小的、扇子般的形状，边缘已有些干枯卷曲，叶脉却依旧清晰，像一张精致的地图，标记着它从青绿到金黄的一生。它这样美，美得这般决绝，仿佛将一生的力气都用在最后的颜色上了。这盛大的凋零，竟比初生的嫩绿，更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意味。
忽然想起一句旧诗来，是李义山的“维摩一室原多病，赖有天花作道场”。此情此景，自然与那佛法的典故不甚相合，只是这满地的落叶，在我眼里，却忽然有了“天花”的意味。它们是这样静美且无所求地落下来，铺满了尘泥，将一片平凡的林地，化作了庄严的道场。
回去的路仿佛比来时轻快了些。那一片金黄色的海，渐渐又缩成一条线、一个点，终于消失在暮色里。我什么也没有带走，除了肩头一点清冷的阳光，与心中一片无言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