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国荣 张鹏翔 李超
走进河北省邢台市平乡县，你会看到一个由巨大的银色车轮和金色自行车组成的地标雕塑——日升月恒。作为中国最大的自行车主题雕塑，它代表着“中国童车之都”平乡在骑行界近50年打拼下来的绝对“江湖地位”。
全县拥有自行车、童车生产企业逾4800家，从业人员超12万人，每年生产自行车、童车及电动玩具逾1.45亿辆（件），占国内市场的50%、国际市场的40%，产品远销60多个国家和地区。平乡，这座冀南平原上的小县城，如何从零起步，跃升到今天“自行车生产”扛把子的地位？平乡人表示，这要从他们的第一辆自行车“诞生”说起。
自古“窘迫”出人才：
平乡第一辆自行车“诞生记”
“别看我们现在自行车、童车产业蒸蒸日上，50多年前的平乡可不是这样，那时的平乡人，做梦都想要一辆自行车。”平乡县自行车行业协会会长邓承勋说。据邓承勋介绍，20世纪70年代，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是结婚流行的“三大件”。如果家里给置办一辆自行车，堪比今天购置一辆小轿车，如果新郎骑着“永久”“凤凰”或“飞鸽”等名牌自行车来迎亲，就是一件特有面子的事儿。
可彼时，“穷平乡、平乡穷，庄稼不收年年种，盐碱地里长碱蓬”是此间真实写照。“当时的平乡人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小范围种植的‘滏河贡白菜’。”邓承勋说，一棵白菜解决不了“人生大事”，因为年轻人要结婚啊！于是，“土里刨食”的平乡人急了。自古“窘迫”出人才。平乡人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他们急了——能造车。
邓承勋说，当时平乡县田禾村有个小伙子，临近结婚需要一辆自行车，这让他特别发愁。小伙子一跺脚，决定自己组装自行车。从天津的自行车工厂买回废弃的自行车零件，花了好几个月时间，终于将这堆零部件变成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受此启发，1971年，平乡县霍洪村村民潘保色也买来车架、脚蹬等自行车零部件，尝试着组装了一辆自行车。
因为这辆自行车没标牌，车身全黑，一度被街坊戏称为“黑老虎”，更多人则称其为“杂牌”自行车，意思是利用多种品牌的零部件组装的无牌自行车。“杂牌自行车虽然比不得名牌自行车，但这样土里土气的自行车却因价格低廉，解决了不少家庭的烦恼。”邓承勋说，很快，平乡能组装杂牌自行车的消息不胫而走。
穷则思变：
“驮”出来的“中国童车之都”
穷则思变，变则通达。随着前来寻买杂牌自行车的人越来越多，平乡县一些手工精巧的人纷纷效仿，组装自行车赚取利润，补贴家用。“不过，组装杂牌自行车的前提是要有齐全的零部件。”邓承勋称，随着杂牌自行车需求量增多，平乡及周边县现有的自行车零部件根本不够用。零部件从哪儿来，无非两个渠道：一是买，二是造。从厂家买新的零部件，价格太高，买不起。于是，更多的平乡人选择从自行车厂家或废品站买来残次件、废旧件，进行翻新加工，再转手卖出。这便是平乡自行车零部件加工业的缘起。
邓承勋说，囿于当时的经济环境，加工、买卖自行车零部件的行为都在私底下悄悄进行，平乡人称之为“跑私活”。“跑私活”最早是从平乡县河古庙镇一带兴起的。“河古庙，碱土皮儿。兔子不拉屎，睡觉摘扇门儿。”虽然现在的河古庙镇是中国最大的自行车零配件生产基地，可彼时，提起河古庙，人们都知道那地方穷。
谭增华是平乡县自行车、童车龙头企业之一“强久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当年也曾“跑私活”。“一个人骑着自行车，风餐露宿，两天一夜才能到天津，然后到自行车厂外的废品站排队购买残次零部件，再骑着自行车驮回来。”谭增华回忆说，后来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短短几年，河古庙镇辐射带动周边多个乡镇，一下子“火”了，也“活”了。
资料显示，到1981年，仅河古庙镇经营自行车零部件的摊点就超过1000个。每逢庙会日，日客流量达6000多人次，日成交额超过20万元。在那个“万元户”都凤毛麟角的年代，从事自行车零部件加工及销售的平乡人，开始“逆袭”。
自20世纪90年代起，平乡县自行车产业群体迅速扩张，经营规模不断扩大，产品种类不断增多。2000年之后，当地把重心转移到童车制造上，正是这一调整，让“世界童车看中国，中国童车看平乡”愈叫愈响。如今的平乡，集“中国童车之都”“中国智能电动玩具之都”“中国母婴产业之都”等称号于一身。2023年，被中国工信部授予平乡县童车产业“国家级中小企业特色产业集群”称号，集群年营业收入达307亿元。
崛起秘籍：
“小童车”也得有“硬功夫”
在好孩子儿童用品平乡有限公司的检测实验室里，负重15公斤的儿童手推车，已在设置障碍的滑带上“跑”了三天三夜，接受了10万次以上的挡块撞击，依然“从容淡定”，完好无损。“只有高于行业标准，才有更强的市场竞争力。”该公司副总经理钱红梅称，公司每款产品上市前都要经过120多道工序的检测，这项挡块撞击测试欧洲标准是7.2万次，“好孩子”的标准是10万次以上。
对此，河北省国际商会自行车童车专业委员会主席柴存亮表示，这正是平乡童车崛起的秘籍。作为“中国梅花拳文化之乡”，此间小童车也练就了一身“硬功夫”，质量硬，研发硬，平台更硬。邢台金天儿童用品有限公司是平乡土生土长的童车企业，孵化出一款名为“Montresor”（中文名“萌兽”）的高端童车产品，主打国外中高端市场。
金天董事长赵兰敏称，“萌兽”童车凭借精巧的设计和清新复古的高颜值配色，一经上市备受消费者青睐。“传统儿童自行车把套容易成为细菌滋生的温床，为此我们研发了减少细菌滋生功能的专利把套，让这款产品具备了差异化卖点。”
同样致力于研发的还有河北恒驰自行车零件（集团）有限公司。该公司总经理董宏志称，他们有近20人的研发团队，每年可推出60多款新品，热销款超过三分之一。“前段时间给瑞典客户研发的童车订单已经完成，目前正在赶制出口荷兰的订单。”
质量硬，研发硬，也得有过硬的平台，才能走出去。柴存亮说的“平台”，不仅指的是此间拥有的4个中国淘宝镇、31个中国淘宝村，年网络交易额达80亿元的数据。更指的是已成功举办十七届的中国·北方（平乡）国际自行车童车玩具博览会。
创展于2014年的中国·北方（平乡）国际自行车童车玩具博览会，已先后吸引52个国家和地区的客商参加，累计成交额达543.4亿元，形成“产业支撑展会、展会促进产业”的良性循环。
数据显示，仅今年4月中旬举办的第十七届博览会，参展企业就超1500家，2750个国际标准展位吸引了36个国家和地区的逾万名经销商、采购商参会洽谈，其中来自“一带一路”共建国家的客商最多。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柴存亮称，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平乡县童车企业将市场拓展到中亚、中东、欧洲等多个国家和地区，很多企业走出国门投资建厂。如今的平乡人，靠着自己的“硬功夫”，已经把小童车骑行到了全世界。
●河北邢台平乡县中国最大的自行车主题雕塑——日升月恒。柴更利/摄
●2023年11月，河北恒驰自行车零件(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董宏志(左)向客户介绍该公司出口的童车产品。齐建仓/摄
●平乡一家童车企业，工人在组装自行车。柴更利/摄
●平乡自行车博物馆展陈的自行车。柴更利/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