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永昌/文
站在时代的高度，站在未来的远处，当下的经济如何实现高质量发展？我在这里谈一点自己的想法。
首先，世界动荡不安，全球化格局正在很大程度上被“拆解”。
今天的时代，是一个大变局时代，是一个处在比较大的动荡时代。有些国家很想把原来世界秩序、格局进行解构。这几年来，国际上风云变幻，世界各种力量角逐纷至沓来。特别是军事冲突频频出现，一边是俄乌冲突，另一边中东又发生了以哈冲突。中国南海这边也不太平静。
在我看来，今天的世界不但区域政治、区域军事冲突很多，地缘政治冲突再次摆上了人类全球性发展非常特殊的位置上，而且在经济上出现了一些明显的逆全球化现象。脱钩断链、小院高墙、制裁封锁，简直是要把原来的世界全球化格局进行逆向拆解。更重要的是，还出现了意识形态以及文化文明上的冲突，特别是所谓的文明冲突论又“风生水起”。美国一些政治家、思想家认为，当今世界是以美国为主的西方世界和以其他某些大国，特别是以中国为代表的国际力量之间的冲突和斗争。尽管中国鲜明提出，各国之间、特别是大国之间不应是零和博弈关系，而应该合作共赢，但某些大国把你看作是“决斗”的对手。我们认为，未来可预见的国际态势，仍以不确定性的动荡为主要特点。世界在相当一个时期处于大分化的变局之中。
“分化”之后何时能出现大重组？我认为，大重组目前正处在萌芽状态。大变局的未来结局会怎么样，现在还很难判断。总的来说，这个世界是大变局时代的格局，将是比较动荡的时期。这个动荡的时期对全球经济发展整体是不利的。经济良好发展总要在一个相对和平的稳定环境中才有可能，才会有更多的发展机遇。当然，未来几年，国际经济还会有所增长，但不太会出现十分乐观的局面。
其次，韧性较强，中国经济呈缓慢增长态势。世界经济形势会影响中国经济发展，但中国经济在相当长时期仍将是世界经济发展的重要增长极。总体上，国内经济正处于缓慢回升时期，或者说缓慢增长时期。这十多年来，中国GDP增速总体由高速逐步缓慢下降，这符合经济发展客观规律。因为，我国经济发展到了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向高质化转型的历史性阶段。说“历史性”调整转型阶段，自然是一个较长的时期。即便这样，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国GDP增长趋势大概率会在增长6%到8%之间。这个增长对全球来说都比较高。但是，由于新冠疫情等国内外新变数的出现，特别是国际发展格局的变化，给中国经济的增长带来了许多不利因素。从2019年GDP增长6%，到2020年下降到增长2.2%。2021年因为我国新冠疫情管控较好，GDP又增长到8.4%。2022年更困难一些，GDP又下降至增长3%。2023年的经济形势如何？2023年上半年，中国GDP增长5.5%，第三季度GDP增长4.9%。我们预测，2023年度增长5%的目标是可以实现的，预期的增长目标任务是能够完成的。
但是，从总的趋势来看，我个人分析，中国经济增长如果低于6%，说明经济发展国内外市场环境并不理想，困难仍比较大。目前来看，未来两三年，中国经济增长仍将是缓慢地增长态势。如果用经济学术语来讲，未来两三年中国经济仍将处于周期性的低谷维度之中。这个“低谷”不是不增长，从同比角度讲，仍会有所增长，但这个时期经济增长不会很高，离理想的增长目标会有一定差距，也就是经济发展将会相对比较困难。我曾经讲过，疫情以后完全恢复性增长是不可能的，早已时过境迁。说2023年是恢复性增长或者说回升向好，主要是就2022年特别困难而言的。
不过，对企业、对行业或者对国家来说，尽管经济发展存在很大困难，但在全球经济当中，中国增长速度仍然较高。中国市场容量特别大，随着“一带一路”持续深化推进，我们的回旋余地仍然存在。我们期望局面会有转机，经济韧性会更多显现，但对这一二年经济困难要有足够的认识和心理准备。
未来对我们来说，就像苏东坡一首诗里所说，“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对每个企业来说，从不同的角度，都有可能成为你的风、你的岭，都有自己各不相同的远近和高低的机会。大家还是要有信心的。可以预见的是，未来国内经济还是以内循环为主，以国内市场为根本。
再次，用两大动力和七种方式，赋能自己企业发展。根据多年研究，我认为，人类现代经济发展基本动力结构和格局模型，就是飞机起飞的模型结构。飞机起飞，机身就是实体经济，它有两个基本动力，就是两个翅膀。这两个翅膀，左边就是科技，右边就是金融资本。除此以外，还需要飞机的跑道，还需要气候环境，当然，最后还需要驾驶员。根据飞机起飞模型的结构，我想和大家分享以下几点。
第一，实体经济需要高质赋能。实体经济的方向性出路就在于高质赋能，也就是高质量、高端化。世界经济发展过程中有一个规律性现象，当人均GDP达到1万美金至1.2万美金（幅度有一定可变性）的阶段，是容易跌入“中等收入陷阱”的阶段。我国现在正处在这个发展阶段，但恐怕还不能说已经成功跨越了这个陷阱。这个阶段，为什么会掉入“陷阱”？其中最重要的是，经济结构调整升级这个门槛跨不过去，也就是说低端化产业、产品将逐渐被淘汰，经济结构应向着高质量、高科技、高端化方向提升。但如果高质化上不去，低端化又失去竞争优势，那就必然会进入经济徘徊不前状态，掉入了“中等收入陷阱”。
前不久，习近平总书记在黑龙江视察工作中，提出了一个重要概念——新质生产力。我理解，这个概念与高质量有着相近涵义。“新质生产力”是关于生产力如何高端化、如何高质量处理“新生的生产力”问题。毫无疑问，我们的产业结构要往上往前走，低端的产业将会被更高质量的产业所代替。不过，在经济结构高端化过程中，千万不要忘记，哪怕你从事的产业、产品科技含量不够高，只要适应市场所需要，仍然不要轻易抛弃。市场总是细分的。走高质量之路，并不是像做梦一样，梦一下就能飞到楼顶，而是需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要一步步爬楼梯往前走。同时要注意，在结构转型过程中，有一个重要特点，那就是产业梯度转移规律。
产业梯度转移是什么意思？某地区低端的、传统的产业办不下去，可能是因为各种因素导致成本太高，要转移到其他工业化进程相对比较慢的地区，或者是世界上其他欠发达的、发展中的国家和地区去。我接触过很多企业，他们这些年来把很多相对低端的产业、产品，转移到东南亚去了。我认为，只要对企业发展有利，是可以的。由于美国的打压，很多原来在中国发展得比较好的外资撤退了，转移到东南亚，那是因为美国的限制，不得不转移。
总体上讲，经济结构、产业结构、产品结构调整升级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不能安于低端，也不能好高骛远。要扎扎实实走向高质量之路。
第二，科技创新需要数智赋能。这里面有两层含义。经济发展、产业发展、企业发展都离不开科技创新。创新最关键的是科技创新，当下科技创新最为关键的，是以移动互联网通信技术为代表的数字化、智能化、物联化、移动化所形成的数智科技及其数字经济。数字经济既是一种技术也是一种产业。我之所以认为是数智赋能科技创新，是因为数字技术已经变成了一种元科技，变成了一种母科技，它已经成为无所不在，甚至于在很大程度上是无所不能的一种技术，一种工具。如果今天不掌握信息化，不运用数字化，就会被时代所淘汰。“掌握数字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今天各行各业，全社会各个领域，任何发展进步，都离不开数智化，更何况我们的经济和企业发展呢？
第三，金融强国需要资本赋能。推动人类经济发展两个最主要的动力，“左手”是科技创新，“右手”是金融资本。一个企业如果没有金融意识，企业很难成长。一个国家如果没有强大的金融，也不可能成为经济大国、经济强国。不懂得现代金融，很大程度上等于不懂得现代经济。
金融资本市场是相对独立的，是经济发展的相当大的一个产业，一个相当大的发展动力，一个相当大的市场舞台。经过几十年金融资本的发育成长，中国金融资本未来时期的重点在哪里？中央提出了明确要求。我们要注意运用金融赋能。我认为，直接融资将成为现在和下一步最主要的发展方向。所以企业要尽最大的可能利用好金融资本市场和金融的力量，运用好各种投资基金，要密切关注中央的金融政策。
企业的产品背后是什么？是资本、资金、金融。你生产多少，利润多少，增长多少？都通过货币来衡量，这就是金融。企业自身是一个“小小的金融体”，希望企业家们理解我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还要特别强调的是，千万不要忽视资金流，要把资金、现金看得特别重才行。企业倒台的原因多种多样，绝大部分最后都倒在资金链断裂上。这个本质上就是金融资本问题。
第四，市场需求需要美丽赋能。什么是美丽赋能？美丽赋能就是低碳发展，绿色发展，是美丽的生态环境；美丽赋能，也是美好生活，品质生活。“美丽环境”“美丽生产”“美丽管理”“美好生活”，这是又一个趋势性的发展方向。绿色低碳化发展就是适应市场美好生活的需要。
第五，企业群体需要同链赋能。目前，我国经济已比较发达，产业早已形成生态链，企业形态也发展到了新阶段，需要站在整个产业链角度来思考产品，思考企业。几家企业不可能占有很大市场份额，每一个企业，都要将自己放在整个行业的产业链里去思考、去布局，从产业链里面汲取能量，协同赋能。例如，一些产业联盟、同业联盟，包括产业链的联盟研发，都是同链同在，协同创新，像行业协会一样为企业赋能。
第六，企业员工需要共享赋能。企业是一个共同体，如何把这个共同体做得更有活力、更有竞争力，企业家一定要通过共建共创共享理念和方式，把大家组成一个同爱同在、有温度有活力的共同体。百年企业必然是共创共享的“家”（共同体）。但共享不等于平均，不等于把财富平均分配，共享有各种各样的形式。通过共建共创共享，打造一艘充满活力、充满奋斗精神的航空母舰，企业才会有持久的动力。
第七，企业家需要心力赋能。人的体力是有限的，人的精神力量、信念力量、意志力量、知识力量、智慧力量，则是无限的。这可以概括为心的力量，即“心力”。心的力量可以激发出澎湃的意志和力量。王阳明心学告诉我们，人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主体，只要我们有一颗光明的心，有一颗澎湃的心，用这颗强大的心去照耀企业，照耀自己未来的路，那么，我们就会有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最后，我给大家一个美好的忠告，希望大家未来在投资新项目的时候，一定要留上“三发子弹”，最后一发子弹留给自己。我们在投资决策时，一定要稳中求进，不要以为看中了，就一下子把全部家当都扑进去，甚至大把大把举债投资。如果将所有的力量都投进去，最后一旦失败了，就彻底完了。企业家要有“预备队”意识，要做到一次投资失败没关系，我还有第二发子弹再投资。第二发子弹投资失败了，仍不要紧，我还有第三发子弹。将第三发子弹留住，仍然可以不影响生存，不影响发展，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请大家记牢，繁荣的背后可能是萧条。秋夏准备好棉袄，冬天才会有更多的机会。
（作者系浙江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浙商发展研究院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