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柏春 吉林省社科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
当今时代是世界历史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伟大时代，这个时代需要理论创新，也只有创新型理论才能满足这个时代的需要。
自马克思主义诞生之日始，共产主义理想就日益深入人心了。前苏联建立社会主义制度并进行社会主义建设把共产主义从理想变成了实践，由此开辟了人类历史的新纪元。前苏联经过几十年的社会主义建设历程为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探索了道路，积累了经验。我国人民取得革命胜利之后仿照前苏联的作法，开始了大规模的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并取得了显著成就。尤其应当指出的是，我国认真总结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经验教训，走上了改革开放之路，成就令世人瞩目。
马克思主义是大工业时代的产物，它揭示了大工业生产力基础上资本主义的种种矛盾，说明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经验证明，马克思的论断是符合实际的。前苏联从1928年10月开始执行第一个五年计划，到1933年1月就提前完成了计划指标，实现了经济社会的飞速发展；而在同一时期，西方世界却深深地陷入了经济危机之中，生产力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两相对比，社会主义蒸蒸日上，资本主义江河日下，当时的世界真的呈现了东风压倒西风的态势。但是，后来的经济社会发展态势却发生了根本性逆转，这也是有其深刻原因的。危机发生后，资本主义社会采取了宏观调节措施，相当程度上缓解了生产和社会的矛盾。随后，西方社会又迎来了新的科技革命，电子计算机日益广泛地应用到社会生产中了，结果极大地提高了生产力，迎来了“黄金发展时期”。相反，社会主义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却发生了种种失误（其中有技术性原因，也有官僚主义的干扰），尤其严重的问题是这种高度集中的经济体制排斥技术进步（即孙冶方所说的“复制古董”），束缚劳动积极性（干多干少一个样），在新的世界性科技革命面前显得既被动又无奈，在新的生产力飞跃浪潮中落伍了，相对差距拉大了。结果，以前苏联为代表的一批东欧社会主义国家改弦易辙，国际共产主义运动遭遇空前的挫折。在此期间，中国在坚持社会主义方向的同时实行改革开放政策，抛弃了计划经济体制，建立了市场经济体制，大胆地吸收和引进西方国家的先进技术和管理方法，发挥了市场配置资源的积极作用，经过三十多年的持续发展，终于迎来了社会主义经济高速发展时期，经济社会实现了跨越式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国民经济总量已经跃居世界第二位，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显示了无比的优越性。
中国人民改革开放以来取得了伟大的成就，那么其中是否存在某种独创性经验呢，对于这种独创性经验我们能否做出理论概括呢，它对于整个世界的经济发展和人类社会的历史走向是否具有某种启示意义呢？要科学回答这些问题就必须进行理论创新。然而，理论创新不仅要以创新性实践为基础，而且还需要具备理论创新的舆论环境。回顾历史，中华民族也曾创造过辉煌的发展历程，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经济发展水平在世界范围内曾经处于领先地位。但在封闭保守的文化氛围中，中国学人在经济学创新方面却乏善可陈，这是令人感到遗憾的。尤其自从明朝后期实行“海禁”政策之后，经济社会就日趋落后，理论创新就没有机会了。所以，在以往数百年日益进步的世界历史当中中国人就只能当学生，在各个方面都要照搬西方的经验，经济状态如此，经济学就更是如此了。这一点，恰好如马克思当年从德国人的角度所感叹的那样，当年的德国人只能当学生，只能向英国人学习，因为相对于英国的经济发展水平而言自己就落后嘛，所以在经济学方面自然就要当学生。（参见马克思：《〈资本论〉第二版跋》，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14—25页）值得一提的是，当年的大英帝国无论在科技、生产力还是经济发展水平等方面都雄踞世界首位，推动了世界历史的进程，同时也培养和造就了一大批具有世界性影响的经济学家，是他们把商品经济思想传播到了世界各地并积极推动了各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影响了一个时代经济社会的面貌。应当肯定，它首先成了“工业民族”，之后才奉献了商品经济理论；同时，这很可能与英国人“崇尚理性”的民族性格有关。今天，中国的经济发展走到了世界的前列，理论创新的机会自然地就提供给了中国人。那么，今天的中国人能否承担起这个责任呢？对于这一问题，我是持积极乐观态度的！中国人民创造了经济发展的奇迹，这些经验是我们这一代人亲身经历的，我们获得了认识这种经验的得天独厚的机会，认识和概括这些经验，使之上升为科学的理论，它就有可能会对当代世界产生积极的影响。同时，这也是中国人民展露民族智慧的千载难逢的良机，也是当代中国经济学家的光荣责任，中国经济学家应当当仁不让承担起这份责任；同时，我也相信中国人的理论概括能力并不差，一旦具备条件还是能够有所作为的。
我们的基本经验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极大地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也推动了经济社会的进步。但是，传统型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却与今日现实根本相悖，我们应当全面、深入地进行批判和改造，应当构建创新型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对这些年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实践经验做出创造性的理论概括。
政治经济学是干什么的？政治经济学是揭示社会的本质关系的。当然，政治经济学首先应当描述现实的生产过程，但其实质是要揭示社会的本质关系。人类社会在不断地发展进步，各个社会阶段的本质关系是有所不同的。所谓政治经济学的理论创新，就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化而扬弃过时和陈旧的理论观念，并从新的社会现实出发对于社会的本质关系做出创新性理论概括。历史上那些具有重要影响的经济学大家都是通过特殊商品范畴或基本经济范畴的创新而实现理论创新的，我们进行理论创新也不能不这样。所以，创新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就应当在一个或一系列创新性理论范畴的基础上进行合理的逻辑推论，从而构建系统性的理论体系。首先，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应当有自己的特殊商品范畴。在资本主义社会劳动力成了特殊商品，马克思通过劳动力商品范畴证明了剩余价值理论，揭示了资本主义的剥削本质，实现了政治经济学的革命。创新型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也应当这样，它应当有自己的特殊商品范畴，即劳动商品范畴，也就是证明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劳动具有商品的性质，在此基础上就能揭示社会主义等量劳动交换的特殊本质，进而就能说明社会主义的和谐本质。其次，要实现反映社会主义本质关系的一系列基本经济范畴的创新，说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的工资是劳动的价格，利润是经营劳动所得，利息收入具有劳动收入的性质。最后，还要实现关于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经济体制）的理论创新。第一，要说明单一公有制不符合现阶段生产力发展的要求，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必然要采取多种所有制形式，但就其实质而言社会主义所有制不是公有制，也不是私有制，而是社会所有制，其中公有制是社会所有制的特殊形式，劳动者个人直接占有生产资料的所有制（个体、私营经济）是社会所有制的普遍形式，而现代股份制（公众持股）则是社会所有制的典型形式。第二，说明在社会主义阶段，“劳”是无法直接计量的，计划经济时期直接计量“劳”，直接进行分配的结果导致了普遍的平均主义，所以按劳分配在现阶段仅仅具有原则的意义，而不能理解为直接实现的形式，或者说按劳分配不能采取直接实现的形式，而应采取间接实现的形式，即通过市场，通过等量劳动交换原则，按劳分配原则才有可能成为现实。第三，说明我们取缔了计划经济体制，建立了市场经济体制，同时说明在普遍运用电子计算机和互联网的基础上生产的计划性在更高层次上得到了实现。在此，首先应当说明我们以往通过行政机关自下而上搜集需求信息，然后再通过自上而下下达指令性生产计划的计划经济难以避免两个问题，一个是搜集信息的成本太高，另一个是搜集的信息不可能客观地反映现实；但是，这样的计划经济在大工业生产力的基础上，即生产力水平还比较低的时候还是有其相对的合理性，尤其相对于资本主义生产的无政府状态而言肯定具有优越性。同时，我们也应看到传统的计划经济体制把劳动者的工资管死了，形成了“死工资”，因而造成了激励机制的缺乏，这在一定程度上束缚了生产力，就它与市场经济国家通过市场评价劳动从而使工资具有激励机制这一点而言，它又有其相对的劣势。所以，计划经济相对于资本主义生产无政府状态的优越性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还应当指出，传统的经济计划实际上只是一种手段，其目的无非就是要实现产需对接，使产品直接满足需要。但是，靠行政机关搜集信息下达指令是不可能充分实现产需对接的。然而，在广泛运用电子计算机和互联网的基础上产需直接就见面了，它们通过横向传递信息就实现了产需对接，这在实质上也就实现了生产的计划性。这样的计划性生产，既实现了产需对接，又保留了市场评价劳动的优点，这就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实质。所以，由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实现的生产的计划性必然会代替生产的无政府状态，也必然会代替行政机关搞的计划经济。现在看来，在现代信息技术基础上实现的生产的计划性是在更高层次上实现的计划性。此外，还应当说明一点，即应当实现社会主义生产劳动理论的创新，其结论是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凡是能够满足人民群众需要的劳动就都是生产劳动。
这就是创新型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总体架构，它揭示了社会主义的特殊本质，即等量劳动交换关系，它也是说明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理论基础。同时，中国经验反映了当代社会的本质，代表了经济社会的发展方向。所以总结中国经济建设的经验具有极其广泛而又深远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