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战争的胜负从根本上说是综合国力的竞争，经济实力的较量。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是在我国国力极为孱弱、工业水平极其低下的情势下展开的，由此注定了中国抗战的长期性和艰巨性。回顾70年前烽火连天的难忘岁月，几亿华夏儿女众志成城共赴国难，力克难关坚持生产支持抗战，尤其诸如在交通极其落后的情况下进行的沦陷区工商业战略大转移，大后方的军工企业冒着敌机轰炸为前线将士赶制被服用品等装备，藏匿山中的工厂夜以继日不停运转力求多生产武器弹药，根据地军民自力更生发展生产丰衣足食……这一幕幕可歌可泣的动人情景，不但直接服务于伟大的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而且书写出中国工业发展史上的壮丽诗篇，在极其艰难的战时环境中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奠定了一定的工业基础，成为了时至今日我国人民尤其是企业和企业家们理当继承与弘扬的一笔重要的物质财富、精神资源与道义力量。
狭窄的防空洞内灯火通明,一批批枪弹从这些地下兵工厂生产出来运往前线……正是这些从沦陷区转移来的工业机器设备,为打败日寇奠定了基础。
■ 周凯 张琴 王晓磊
抗日战争是中国近现代史上中国人民反对外敌入侵第一次取得完全胜利的民族解放战争；是中华民族由衰败走向振兴的重大转折点。1938年10月发生在宜昌的被誉为“中国实业上的敦刻尔克”大撤退，则是其中一场可歌可泣的战斗。而指挥这场战斗，创造这个川江运输奇迹的，则是时年45岁的民营企业家卢作孚。
1938年10月,武汉沦陷,宜昌危在旦夕。此时的宜昌像个大仓库,成千上万的难民、师生、军政要员以及大批工业机器设备拥塞于此。当时工业相对发达的华东、华南大片地区已被日军占领,如何将这些人员和机器尽快运往大后方,关系到国民经济命脉的保存，关系到能否与日军打持久战,情况十分危急!
国民政府海军与日军海军实力相差悬殊,抗战初期,为数不多的军舰除了被日军击沉外,多数为阻止日海军沿江而上自沉,此时海军已无运力可言。危急时刻,爱国实业家、民生轮船公司创办人卢作孚挺身而出,一向不肯做官的他临危受命出任国民政府交通部次长,指挥宜昌大撤退。卢作孚曾说:“国家对外战争开始了,民生公司的任务也就开始了。”他电告全体员工:“民生公司应该首先动员起来参加战争!”
西南大学卢作孚研究中心教授刘重来介绍,当时宜昌大撤退面临重重困难。需要民生公司转移的有来自长江上游和华东、华北、华南的各种物资,运输量超过9万吨,而以当时民生公司20余艘船的运力,要将他们运往重庆,至少需要一年。更为严重的是,40天后川江将接近枯水期,大型轮船无法通行,几乎所有人都想象不出如何能在40天内完成大撤退。
刘重来教授介绍,卢作孚根据民生公司在枯水时期创造的“三段航行法”,采取分段运输,并对船只航行的时间和物资装卸的办法做了具体安排,最大限度地加速物资和人员撤退。
1938年10月24日,宜昌撤退大幕就此拉开。24只船开始不停地往返于宜昌与长江上游各港口之间。除了最重要和最不易装卸的笨重设备由宜昌直接运到重庆外,次要的、较轻的设备,则缩短一半航程,只运到万县即卸下,留待以后再转运,这就节省了一半的时间。还有的甚至运进三峡即卸下,让轮船当天即开回宜昌。
长江上游,滩险流急,为了争取时间,实施大撤退的船只白天航行,夜间装卸。傍晚时分,当轮船从上游开来,快要抵达码头的时候,轮船上的舱口盖子早已揭开,舱门早已拉开,起重机的长臂早已举起,拖着驳船的拖轮已经驶近。轮船刚刚抛锚,驳船已经靠到船边,开始紧张地装货。
40天过去了,拥塞在宜昌的待运人员早已运完,器材运走了2/3。又过了20天,江水低落到不能大规模运输,宜昌南北岸各码头的器材都看不见了。宜昌大撤退奇迹般地完成了。当日寇进入宜昌这座鄂西重镇的时候,这里已是一座空城。
刘重来教授表示,这是一次事关国家命运的战略大转移,国内主要的军工设备、器材和人员撤退到大后方,在重庆周围和四川各地重建起新的工业基地,成为持久抗战的坚强后盾。
能源产业中如河南的中福煤矿公司,它从豫北撤退到宜昌后,没有力量继续后撤,眼看就要落入敌手,民生公司主动助其将全部设备、器材和人员运到重庆,与北碚的天府煤矿公司合并。后来,这个煤矿成为战时重庆最重要的煤炭供应基地,供应了重庆一半以上的燃料。
在工业上有上海的大鑫炼钢厂、汉口的周恒顺机器厂,它们撤到宜昌后都再无力搬迁,也是在民生公司注入一半投资后,不仅顺利搬到重庆,还成了战时后方的重要工业企业。
还有从常州搬出的大成纺织厂,由于仓促撤退,只搬出了织布机,在卢作孚的积极促成下迁到北碚,与三峡染织厂合并,成为后方最大的织布厂。
这些企业后来构成了抗战时期中国的工业命脉,宜昌大撤退被称为“中国实业上的敦刻尔克”。然而,其大撤退的英勇悲壮更甚于后来的欧洲战场敦刻尔克大撤退。史学家指出,敦刻尔克大撤退是依靠一个国家的力量,由一个军事部门指挥完成的；宜昌大撤退是由中国的一家民营企业为主要力量创造的世界战争史上的奇迹。
为抵抗日寇,民生轮船公司付出了重大牺牲。据卢作孚次子卢国纪回忆,1941年8月时年18岁的他准备乘“民俗”轮入川,后改变行程下船回家。不久,他得到消息——从巴东运送抗日伤兵及旅客入川的“民俗”轮,驶至青石洞时被7架日机轮番轰炸,牺牲船员70人、伤兵160人、旅客20人,轮船被炸沉。统计资料显示,在整个抗日战争中,民生公司有16艘船舶被炸沉,69艘船舶被炸坏,117名员工牺牲,76名员工伤残。
1939年,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传令嘉奖民生公司参与宜昌撤退的轮船,并授予卢作孚一等景星勋章和胜利勋章。1980年,党中央《关于卢作孚先生的结论》里这样写道:“他为人民做过许多好事,党和人民是不会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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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刻尔克大撤退
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的一次成功大撤退。1940年5月，英法联军防线在德军闪击战的快速攻势下崩溃后，英军在敦刻尔克这个位于法国东北部的港口城市进行了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军事撤退行动，短短时间内以各种船只撤出高达40万人的战斗部队回英国，避免了被全歼的危险，为后来开辟欧洲第二战场的战略大反攻积蓄了重要的有生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