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最突出的独有优势，一是优质的人力资本、丰富的科技文化等资源，二是首都地位带来的特殊发展环境、资源。如何用好用活这两个方面的资源，是北京发展的独门利器。
■ 郭万超 北京市社科院首都文化发展研究中心、北京文化创意产业研究中心主任、中国发展战略研究会经济战略委员会常务副理事长
北京虽然不是中国的经济中心，但持续经济增长是其内在的基本功能要求；北京要建设世界城市，而世界城市最重要的实力是经济实力。2011年，北京进入“高收入经济体”区间，但从2007年以来，GDP增长持续减速，这种减速可能导致一系列问题，如将给国民福利、就业、投资、消费等带来冲击。与此同时，原有经济增长方式已不符合现发展阶段的内在规律，转型势在必行。本文深刻分析北京市经济增长的现实情势，借鉴发达经济体经验，提出了北京市未来5—10年经济持续增长的科学路径。
一、北京经济发展转型的深刻背景
这里分析的起点是：我们走到了哪里？下一步走向何方？发达国家长期经济增长普遍经历了工业化阶段的经济加速和城市化阶段的经济减速，可概括为“结构性加速”和“结构性减速”两个阶段。后者是指由于服务业（所占比重越来越大）劳动生产率增长速度减缓，导致全社会劳动生产率增长速度、经济整体增长速度的减缓。尽管如此，为了保持经济创新活力，服务业又是经济持续发展的必需。1970年以后，发达国家普遍发生经济减速现象。随着北京第三产业比重的不断增大，北京经济增长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放缓，这符合经济发展规律。但是，从发达国家经验看，“结构性减速”不仅没带来经济的快速下滑，还造就了均衡的经济结构。它们保持竞争优势的核心是服务业和制造业的效率改进。北京未来一段时期的经济增长将处于规模收益递增向收益递减的转折阶段，必须从要素投入型规模扩张增长，向集约创新型效率驱动增长转型。转型的核心是如何能持续改进效率并形成更均衡的产业结构。这其中，创新要素及经济活力的培育成为重中之重。
二、北京经济增长路径优化五大策略
（一）放大和用活首都人才、科技、文化等优势和垄断性资源优势。
北京最突出的独有优势，一是优质的人力资本、丰富的科技文化等资源，二是首都地位带来的特殊发展环境、资源。如何用好用活这两个方面的资源，是北京发展的独门利器。但北京还没有很好地开发利用好这些资源。
北京的科技创新资源十分丰富，却没有带来与之对应的经济效益与创新效应。根据我们的调研，主要症结是思路与模式不对。中关村要建世界创新中心，但审视世界各大创新中心，它们的创新都是瞄准市场最新需求、巨量需求的创新，是以市场为主导、以企业为主体的，真正成为了技术创新与应用转化的先导基地。硅谷的经验是，不能应用、不能带来经济效益、没有市场需求的技术便不被看好和重视。因此，创新的标准不是看其是否新颖，也不是高精尖，而主要看其是否有商业价值，是否能运用于经济和产业。造成北京创新软肋的主要原因就是缺乏以技术的经济效益和商业价值为中心的思维和思路。基础性创新是必须的，主要应由国家研究机构完成，更多的创新应以市场需求为导向，企业一线的创新更应得到最大的鼓励与支持。北京的科技资源可谓丰富，专利数、科技论文、研究项目数量不少，但基本是束之高阁。没有应用价值、没有市场前景的创新只能是“屠龙术”。要发挥好北京的科技优势，就必须树立创新服务于产业发展的理念，使更多的创新资源转向企业，使企业真正成为创新的主体，这就要推动从技术聚变到产业嬗变的深刻变革，实现创新模式的深度转型，从而实现科技优势向经济与产业优势的战略性转变。“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和“中关村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的内涵与定位必须改变计划经济的科技创新思维模式，把科技的市场应用放在中心位置。海淀“十二五”规划提出了“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策源地”的概念，但没有得到足够重视。
（二）提高现代服务业比重，大力改进服务业效率。
北京现在的服务业比重已很大，其效率的改进是北京经济增长的最大潜在因素。长期以来，发达国家产业结构的演进、服务业规模的扩大是立基于生产率的实力。如果不加速改善服务业劳动效率，即盲目提高服务业比重，就会形成低效率的产业结构。从北京来看，一方面，服务业效率与发达国家存在很大差距。以2005年不变价格美元表示，美国是89070.9，日本是76678.0，北京是11681.3。另一方面，北京第三产业的劳动生产率增长很快，但呈下降趋势，导致GDP增长速度下降。1990—2010年，其相对生产率显著下降，从1.83下降到0.72。
提高服务业效率，最重要的是大力发展现代服务业，提高其比重。生活质量的提高，消费需求升级将成为北京未来新的经济增长点，创新、消费、投资、贸易和金融等都将围绕着与城市生产、生活相关的现代服务业大发展机会而展开，能否抓住这一机会将成为北京经济转型和可持续增长的关键。
第一，确立三个商务中心区，快速提升北京的商务竞争力。现代经济，特别是发达城市经济的竞争离不开高水平的商务功能。商务中心区是一个城市乃至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中枢，是一个城市现代化的象征与标志，是城市的功能核心。科技、文化必须依靠现代商务才能产生高经济性。北京要强力打造中国第一、世界一流的“中关村文化科技商务区”。有人认为朝阳已经确立中央商务区定位，其实作为世界特大城市，北京不可能只有一个商务中心区。实际上，目前，除了朝阳商务中心区，金融街也形成了以金融服务为核心的商务中心。不少人认为，北京所确立的CBD早已不是最初的概念。因为，随着中关村高科技园区的建设以及金融街的初具规模，都会分流CBD中的客户。
第二，建设世界旅游城市。旅游是城市功能的重要组成部分，当然也是世界城市的重要内容。北京要实现旅游业从传统旅游观光向现代都市旅游、休闲度假、会议商务等高端旅游转变，把旅游业培育为首都经济的支柱产业。
第三，推动服务业的贸易水平，将服务延伸到首都经济圈、全国和全球。加大服务业的开放力度，如通过开放引进国内紧缺的关键性人才，促使有条件的服务业企业“走出去”等，积极利用国际市场培育竞争优势。当然，北京还要保持部分高端制造业的优势，要提升其人力资本和技术创新。另外抑制过快房价上涨也是重要的。
（三）加快政府转型，通过市场化改革实现转型升级的机制调整。
为了营造适合经济转型的市场环境，政府首先要转型。通过建设服务型政府，要把北京建设成行政效能最高、行政透明度最高、行政收费最少的地区之一。从产业政策看，要放弃过去过度干预产业发展的做法，刺激或创造更多高级生产要素、改善需求质量、鼓励新商业出现和维持市场竞争。
成熟经济体效率改进最大的依托是市场激励。要深化价格体制改革，强化市场配置的主导作用。目前有部分重要价格还没有市场化，如资源、基础设施、准公共品（教育、医疗）、利率等相对价格体系不合理，企业真实效率的高低无法显示。所以，走效率改进引导结构调整之路的必要条件是形成市场化的价格机制。此外要鼓励民间投资，激发经济活力。政府还要通过金融、税收等手段以效率持续改进推动转型升级。
（四）加快构建创新网络，切实提升创新能力。
创新驱动是北京未来发展的根本驱动力，要抓住全球绿色创新的技术进步趋势，通过政府引导加快创新步伐。
随着信息技术经济范式的形成和经济全球化时代的到来，各国的产业结构、企业组织都正经历着一场大调整，创新网络日益成为企业打造其核心竞争力的重要手段乃至国家、区域竞争力的重要来源。东亚尤其是日本的成功挑战，北意大利工业区的创新能力，以及硅谷和128 公路地区的成功，都充分说明了网络的力量。事实上，随着竞争条件的变化，在全球市场上，产品的开发越来越需要广泛的专业能力，甚至那些大型企业也无法单独行事。人们注意到，企业网络是成功创新的基础；创新的位置已经从企业转向网络。创新网络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纵向网络，指处于产业价值链上下游之间的企业之间的联系，另一类是横向网络，指企业间、企业与政府、行业协会、科研院所等之间的联系。创新网络与区域创新体系相似。创新网络的形成，需要近距离的行为主体在长期的正式的和非正式的交易交流基础上，形成相对稳定的系统。但创新体系提了很多年了，还没有真正形成。
创新网络作为经济发展的一种新模式，应该对其有意识、有目标地予以培育，并通过创新机制的实施，维持其可持续发展的竞争优势。完善创新网络需从以下方面着手：
1、进一步加强政府的服务职能，营造良好的创新网络环境。第一，打破条块分割，将各种不同形式、不同体制的资源都纳入到创新网络中，通过网络实现对技术创新资源的优化配置。第二，加大对创新网络内技术创新主体的政策优惠和奖励。第三，加强政府与研发机构及企业间的联系，鼓励高校、科研机构将其研究计划与企业的实用技术需求对接。第四，鼓励建立创新网络中介服务与风险投资中心，并给予资金、技术与政策方面的支持。第五，建立完善的信用体系，完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适应创新网络构建对知识产权制度的要求，推进知识产权的营运，让知识产权参与分配。
2、更新观念，提高创新能力。第一，培养创新意识和冒险精神。第二，培育企业协作精神，增强结网意识。许多自身技术力量并不雄厚的企业，却满足于现有的技术产品，在产业链条的组合上，在企业规模扩张上仍然采取“单枪匹马”的传统方式，专业协作严重不足。这大大限制了自主创新能力的提升和创新网络的完善。因此，应加强政府、企业、高校、研究机构、中介机构、顾客以及供应商之间的联系与合作，营造创新节点间的良好关系，真正实现产学研相结合，使创新活动落地生根。第三，要培养整体发展观，提高企业对创新网络的责任感，将整个创新网络的培育看成是企业自身发展的先决条件，积极参加创新网络内的各项活动。
3、发挥中介组织在创新网络中所起的桥梁作用。首先，大力推动金融机构的发展，为企业技术创新提供资金支持、分担创新风险。其次，完善中介服务机构。为企业技术创新及时地传递科技、市场需求信息，使企业更快地了解市场需求，从而开发出具有市场前景的产品和技术。再次，加强交易中心和专门的科技成果转化机构。它们是科技创新主体资金回流以及维持自身持续创新的重要促进机构。技术创新成功之后，可缩短从研发到产品上市的间隔时间。
（五）发挥北京核心引擎与辐射效应，实施“首都经济圈”战略，形成经济增长的强大城市群支撑。
城市群是城市发展到成熟阶段的最高空间组织形式，是指以中心城市为核心，向周围辐射构成城市的集合。由多个城市群或单个大的城市群即可构成经济圈。发达国家经验表明，城市群是现代经济发展的最重要方式之一，是国家参与全球竞争与国际分工的地域单元，深刻影响着国家的国际竞争力和全球经济的格局。伦敦依托产业革命后，英国主要的生产基地形成了伦敦都市圈，占60%的城市人口和80%的经济产值，形成了英国产业密集的经济核心区；纽约都市圈就包括波士顿、纽约、费城、巴尔的摩、华盛顿等40个城市，形成密集的城市连绵带，城市化水平达到90%以上，人口占美国总人口的20%，集中了美国70%的工业；依托日本三湾一海地区的东京首都圈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国际都市圈，集中了日本80%的产业、60%的城市人口和40%的高等教育人才。
从政治、地缘上看，大北京地区应该借助北京作为大国首都的地位与影响，发展成为中国重要城市群，为获取国家竞争优势提供支撑。
三、北京经济增长最具潜力和优势的5大行业
（一）战略新兴产业：前景光明
国务院文件列出的七类新兴产业，实际上包含众多细分子行业，要立足北京优势与城市特点，积极培育物联网、云计算、三网融合、生物医药、生物农业、生物制造等行业。
（二）文化创意产业：当今世界朝阳产业
以设计业为例。有人说中国要实现从产品“数量大国”到“质量大国”再到“设计大国”的转变，北京目前已成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设计之都”，应走在全国前列。要清醒认识设计在现代经济中的重要地位。二战后，日本以战败国的地位从废墟中复兴，1951年日本宣传美术会成立，首次提出“以设计拯救日本工业”，设计当时已不是一种单一商业工具，它更背负着国家使命。
（三）金融业：现代经济命脉
围绕建设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金融中心城市，巩固全国金融管理中心地位，强化总部金融、特色金融优势；积极发展全国场外交易市场；引进国际一流新兴金融机构，培育离岸金融、券商直投等新业态，提升债券发行中心和清算中心功能；加快建设国家科技金融创新中心和文化金融创新中心。
（四）医疗健康产业：全球财富第五波
健康产业已成为当今世界的“朝阳产业”，美国著名经济学家保罗·皮尔泽更将其称为继IT产业后的“全球财富第五波”。健康产业是服务于人们身心健康的产业，可分两大类：一是保障健康、延缓衰老和预防疾病的，另一类是治疗疾病的。目前中国健康产业具体包括医疗产业、非医疗产业、传统保健品产业、健康管理、新型健康产业等产业群。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健康意识越来越强，健康产业爆涨点转移到营养保健品方面，再随着人们关注身心整体健康，预防更重于治疗，健康产业的热点跃迁到了健身休闲、健康理疗、美容化妆、绿色食品等方面。
在发达国家，健康产业已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行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一般在15%以上，我国仅占4%～5%，低于许多发展中国家。目前美国健康产业规模约为15万亿美元，而中国只有400亿美元左右。因此，国内健康产业前景非常诱人。我国健康产业正处于高速发展阶段，成为经济发展的又一新动力；国内营养保健品消费增速在15—30%之间，2011年销售额超过2000亿元。这种快速增长受益于医保覆盖面的不断扩大、人口老龄化和收入水平的提高以及政策规划的大力扶持。
截至目前，我国三大医疗保障体系参保人数已达12.8亿人，覆盖了90%以上的城乡居民，持续为医疗健康市场扩容；2010年国内60岁以上老人占全体人口比例达13.3%，城镇人均可支配收入达1.91万元。生物产业被纳入七大战略性新兴产业，并受到扶持。
数据显示，2011年VC/PE（风险投资、私募股权投资）角逐医疗健康市场热情不减，投资金额累计值呈爆发式增长。投资金额超223亿元，是2010年全年的2.7倍。对此，卫生部发展研究中心主任张振忠表示，未来5—10年，药品研发与生产、医疗器械本地化的研发与生产、服务于高端医疗的医院、直接服务于医疗卫生的信息产业和健康保险五大领域将最有发掘价值。目前，打造千亿级生物与健康产业集群已写入《广州市“十二五”科学技术发展规划》。
在发展健康产业方面，北京占据众多优势资源，应引领中国健康产业发展潮流。目前，北京已建设了众多“医药产业园”，政府背景的生物医药投资基金开始启动，中关村发展集团2010年对生物医药企业投资数量为4家，2011年这一投资规模跃升到15家，且单项目最大投资额由3000万元提升到8000万元甚至1亿元。
（五）教育产业：需求强劲
教育行业尤其中小学课外辅导行业，近年正以令人咋舌的速度扩张。2010、2011先后数家课外辅导行业海外上市，继而大规模扩张。家长的需求是刚需，是这个行业快速扩张的重要原因。
教育产业主要分以下几种。教育培训行业：可细分为两类，一是针对中小学生的教学教辅(中高考辅导、奥数、特长班)，知名的如新东方、学而思、卓越教育等；二是针对大学生或成人的职业技能(计算机、英语)和考试培训(出国留学、四六级、考研)，如搞IT培训的北大青鸟、考试培训的新东方。民办学校：主要是幼儿园和民办大学为主。幼儿园的需求是超级大。早期教育行业：知名的如金宝贝、美吉姆等。教育软件行业：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兴起，使iPhone/iPad平台的教育软件和应用开发成为热点。从教学形式上看，网络教育作为一种全新现代教育方式，在全球发展十分迅速。包括先进的数字化音频、视频技术，实现文字、图像和声音的同步传输，方便有效地实现交互式教学。有些人将网络教育称为继第一代函授教学、第二代卫星电视广播教学后的第三代远程教育形式。随着中国的信息化程度、网民对网络教育认知程度、学历教育社会的认可度的提高，网络教育市场规模增长速度将加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