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刚/文
睡觉是一件每人都要体验的平常又快乐的事情，它的内容因人而易，质量和形态也完全不同。貌似原形的放松在最本质的意义上通过恢复的表象把人的内心释放开来。
普通老百姓的睡眠是一件最有意思的事情，那二两小酒一喝的微醺使每一个咪咪眼后面的世界变得格外亲近。甭管是张奶奶还是大表姑的故事都在一把大蒲扇的摇动下蒸发出乡情的浓烈。我们曾经的邻居张二叔的睡眠便属于这样的类型。每天歇工后，张二叔喜欢放好平板车便在院里冲凉。然后坐在那棵杨树下边喝茶，边哼着小曲，同时把几个孩子扒拉得溜溜转。拍拍老大的脑袋，拉拉老二的小辩，随后一人嘴里塞一块儿二婶炒的西红柿鸡蛋。这时，二婶通常端着盛饼的盆站在旁边偷着乐。
张二叔的呼噜在全院也是出了名的。关了电视放平了腿，把那小白褂往床头柜上一搁，三分钟不到他的呼噜立马开始轰炸。一呼一吸间，处处张扬着强壮与健康。那屋里偶尔半夜发出点其它声音，则是我们不必去管的事情。张二叔曾经说过，自己如果做梦，不是拉着二婶回老家，就是拉着老大、老二遛弯儿。总之一句话，三句话不离本行，所有的梦都和平板车有关。
其实，张二叔睡眠的要素构成特简单，朴实的生活、平凡的快乐、由二婶和孩子们给予的普通的爱和关怀。至于平板车，不过是一种通常具有符号性质的背景罢了。西洋有位心理学家曾经说过：解构睡眠的要素就是解构人的生活。我想，对普通的人而言，睡眠的要素与生活的质量应该是重叠的吧。否则，张二叔的呼噜不会那么流畅。
强子的睡眠要素与张二叔相比，便显得有些小资。用娟子的话讲，强子是个爱折腾的人。我们都知道，这句话的另外一种意思就是爱没事儿找事儿。做好一个平台就要去打造另一个平台；带一帮人干活儿又常嫌别人这儿不是那儿不对，甚至有一次在梦里还因为做一个标题的事骂了一个叫亮亮的小兄弟。除了如此这般之外，喝点小酒，强子有时还特诗人，来点布尔乔亚似的感伤。
有了娟子后，强子便更傻了。干点小活儿之余，一会儿嚷嚷着要攒钱买房，一会儿却又计划着俩人出游。夜晚坐在府南河边的酒吧，又想起海边、江边和京都的弟兄们，嘟嘟啷啷地念叨一长串话，并用此去挤压自己和娟子。反正每次娟子都宽宏大量地让他去折腾，爱干吗干吗。在这个意义上，反倒是娟子特像二婶，忒踏实温和。
每次送走了娟子，回到家里强子便又开始“瞎倒腾”——这个词是他八十多岁的老爹专为他创造的。一会儿上网去全球化，一会儿给娟子或阿洋打电话，甚至看着份白领报琢磨着本.布莱德利或凯瑟琳.格雷厄姆便睡着了。总之，他一天只睡4个小时，撑死了5个小时，弄得自己一脸神秘人物模样。所以他家保姆刚来那会儿，经常直直地盯着他像看外星人。
由此可知，强子的睡眠质量完全比不上张二叔的睡眠质量。他也打呼噜，不过就远不如张二叔那么流畅了。影响强子睡眠的要素太多、太个性。个性的睡眠便要失却普通，也就是说他睡得不太踏实。我敢说，影响强子睡眠的要素有百分之五十属于生活强送给他的，另有百分之五十属于他自找的。就是这两类情愿与不情愿的东西，使强子的睡眠要素与生活质量不太重叠。
在这个样板身上，我们学到一个道理：大凡所有的失眠都与主观因素相关。今后，如果听到你的朋友又讲他失眠，千万不要随便安慰，说不定，别人要的就是那份专人的心痛，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