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泉辛
萧萧远树疏林外，一半秋山带夕阳。
故乡的晚秋，在明朗、纯净的天空下，一半是茫茫竹海的深绿，一半是混交林的红叶翩翩，层林尽染的秀丽景致。而在碧浪翻滚的竹海的怀抱之中，有一个叫做陈彩麟自然村湾，村湾里以千年古树群落而名闻荆楚。古树环绕着村庄，由银杏树、朴树、槲栎树、枫香树和拐枣树组成，像极了一个个顶天立地的、甲胄在身的虎贲将军，执着的呵护着这一方水土。
老虎岩的秋叶，虽然没有桐柏红叶苑的红叶总面积的辽阔浩瀚，也没有北京香山红叶的名气。但老虎岩村陈彩麟的枫香树却以“一树独秀，万枝皆秋”别具一番风情。每当枫香树叶黄，满树红叶翩翩洒洒，恍如蝶舞之势，令人远方的旅人心生无限秋思。
枫香树，别名湾香胶树，香枫。属于落叶乔木。故乡赤壁地处鄂南边陲，为幕阜低山丘陵与江汉平原的接触地带，靠近陆水湖东岸的随阳山区，境内土壤肥沃，气候宜人，非常适宜动植物生长。古老的枫香树便扎根在老虎岩。这个村落地处深山，与崇阳桂花林场毗邻，是动植物的生物圈和基因库。陈彩麟村湾的这棵枫香树，是这个天然生物圈的佼佼者。从赤壁市林业部门挂牌的身份证上看，这棵树皮灰褐色，树龄大约近400岁的枫香树，粗大壮硕，树高近40米，主干周长达7米，一般需要5个成年人手牵手合围才能抱住。
古枫香树的美丽，是从春天开始的。每年过了清明节，枫香树便进入了生命的旺季。春光万里，淑气融融。古树枝繁叶茂，蔚为壮观。枫香树扎根在深竹塘的南岸，这是一个宁静的竹坞，坞中修篁挺拔，鸟语清脆。每当春风一吹，枫香树手掌般大小的叶片就“沙沙”地作响。粗大发达的枝柯上，那些皇冠形的树叶，呈三角状铺开，各自不约而同的在风中跳舞。绿色的叶片，叶薄革风质，掌状脉有多条，叶片上的网脉明显可见；边缘部分的形状，与锯齿非常相似，齿尖有腺状突，下面有短柔毛，叶柄长达11厘米。树叶是枫树的灵魂，不同的季节，古枫香树变换着不同的色彩。春夏之交，树上的绿叶，层层叠叠，不留一点空隙。那嫩绿的颜色，是那么的养眼。伫立于禾场地，仰望着风中古树，似乎枝桠上的每一片绿叶，都在欢欣地舞蹈，都有一个新的生命在颤动。
枫香树和另外三棵古银杏树一样，都是有故事的树。枫香树被我国苗族人称为“图米”，译成汉语即“母亲树”之意。传说在远古时期，宇宙洪荒，天和没有形成，一片混沌。后来，乾坤始成，但荒芜的大地上，没有花草树木、也没有虫鱼鸟兽，更没有人类的存在，一切都处于蛮荒状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神人降临大地，尤央、莆方、劳栋养、盘古、还有神兽修狃等，他们创造天地和日月星辰。天地日月有了，但大地上缺少植被，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于是神人苟劳驾着力大无穷的神兽修狃犁耙天下，广植树木于山野和皋陆，枫香树也是那个时代种植的。当然，这只是神话传说，无法考证。
据《山海经·大荒南经》载：“有宋山者，有木生山上，名曰枫木。枫木，蚩尤所弃其桎梏，是为枫木。”郭璞注：即今枫香树。《唐诗集韵》载：“蚩尤白骨为干，血凝为叶”；郭璞注：“蚩尤为黄帝所得，械而杀之，已摘弃其械，化而为树也”。这倒是有根有据。我觉得枫香树被人们称为“母亲树”，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因为我也是其中的见证者之一。众所周知，人类最伟大的情感就是母爱，可以说，母爱超越人世间一切情感，也包括林林总总的自然界。陈彩麟的那一棵独一无二的枫香树，伫立在天地之间，吸收天地日月精华，长成了无比伟岸的躯干，足以令众生仰望。它不仅是儿童的乐园，更是鸟类和昆虫的动物世界。是它像母亲一样，呵护着无数的生命。
记得小时候，在每一年的春夏之交，我每次经过枫香树的底下时，不经意就会发现，在枫香树粗大的树干和树枝上，有不计其数的蚂蚁，那一层厚实的、灰褐色的树皮上来回奔忙，昼夜不息。这些可爱的小动物嘴里似乎叼着一些微生物，每一年的谷雨前后，有大量的白鹭、苍鹭等候鸟返回家园，在古树群落孵化幼鸟。这些鸟类为了哺育后代，不辞辛劳来往奔波于陆水湖和板坑村的山溪之间，也包括附近村落的水稻田和湿地，这些鸟类把小鱼和泥鳅、黄鳝和青蛙之类衔到古枫树树巅上的巢窝中，喂养雏鸟。有时候食物过大，雏鸟的咽喉小，几番吞咽，最终失败，把食物从树巅的巢窝掉落到树底下，最后让蚂蚁和虫虺得了便宜，坐享其成。
大自然间的一切，看起来毫无关联，实际上彼此之间都是相生的。就好比这棵枫香树，是树引来了栖息的鸟类，是鸟类的食物喂养了蚂蚁。是树的汁液喂养了昆虫，是鸟类的粪便和有机物为大树提供了肥料，环环相扣，形成一个完美的食物链。人类所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动植物，使其生态保持平衡。我常常想，枫香树像慈母一样守护着人类的村庄，喂养了无数的生命，这是一种来自自然界的大爱。
枫香树四季皆美，最靓丽的季节，还是在秋天。随着霜降节气的到来，枫香树手掌形红叶逐渐会慢慢变成深紫红色，给古村落增添一种深沉的风韵。在古老植物群落中，千年古银杏树王和有着八百年树龄的枫香树，是秋天的最美丽使者，银杏树的叶片一片金黄，摇曳着浪漫、唯美和诗情画意。枫香树的叶片，更是养眼的风景。在萧瑟的秋风中，枫香树醉的一片酡红，一树的红叶，红得非常热烈，非常灿烂。金黄的银杏，火红的枫香，互相媲美，争奇斗艳，又遗世独立，各自成为整个季节的主角。一棵棵古木，支撑起来的是一片锦绣。令初次慕名而来的游客，仰望云天，眼中满是惊诧……有诗赞曰:“一声南雁已先红，槭槭凄凄叶叶同。自是孤根非暖地，莫惊他木耐秋风。晓烟散去阴全薄，明月临来影半空。仰首点燃云万朵，染得清池比血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