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6岁的杨辉,是中交天和机械设备制造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兼执行总工程师。加入中交天和近十年来,他带领团队,推动超大直径盾构机多项关键技术和部件自主化,打破了外国公司的垄断,目前,多台国产盾构机已投入使用,有的还走出国门,服务“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
攻克“卡脖子”的关键部件
10月12日,直径16.09米的国产盾构机“聚力一号”在江苏常熟中交天和总装车间下线。盾构机是隧道建设的利器,尤其是直径14米以上的超大直径盾构机,更是“大国重器”,过去一度被外国产品垄断,关键部件还被“卡脖子”。
时间回到2010年,中国交建承接南京纬三路过江通道项目(现扬子江隧道),需要两台开挖直径达15米的盾构机。外商每台要价7亿元,交货时间也不能保证。
当时整个项目的预算才50亿元,买不起也等不起,这件事促使中国交建整合盾构机研制力量,在江苏常熟成立中交天和。
历时14个月,6700多张图纸、10万多个零部件,中交天和拿出了第一台泥水气压平衡复合式盾构机“天和号”,摆脱了对进口盾构机的依赖,但一些技术和部件仍需要外方支持。
“师傅教徒弟,肯定会有所保留。”杨辉回忆,“直径6米级的地铁盾构设备,用的就是外方的主驱动,出了问题去现场还得带上外方专家。”
2011年底,杨辉从振华重工调入中交天和,交给他和技术研发团队的一项重大任务,就是实现主驱动的自主化。
如果说主驱动是盾构机的“心脏”,那轴承就是主驱动的“心脏”。因此,轴承是盾构机技术自主化之路上必须拿下的一关。
但盾构机轴承对钢材精度要求极高,当时国内还缺乏相应的制造能力,某地曾使用过配置国产轴承的盾构机,结果在掘进中发生故障,最后别无他法,只能就地回填埋入地下,造成巨大损失。
而当时摆在杨辉和团队面前的,不仅是钢材的问题,设计师们甚至连轴承如何选型都无从下手。杨辉带队拜访国内外高校、知名企业,但对方要么不掌握相关技术,要么只能提供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经验。
“虽然国外先进技术不对我们开放,也不能仅凭他们已经落后的经验来解决问题,但在学习过程中,我们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杨辉说,经过两年多的集体攻关,到2018年,团队基本攻克了包括主驱动在内的各个子系统。
2019年,用于建设南京和燕路过江通道的盾构机“振兴号”下线,它的直径达15.03米,首次集中应用了中交天和自主研发的常压换刀装置、刀盘伸缩摆动装置等国产核心部件,并且是首台应用管片智能拼装系统的国产盾构机,操作员可“一键”完成隧洞管片的自动运输、抓举和拼装,在提高效率的同时减小施工误差。
“它标志着我们已经掌握了超大直径盾构机的设计制造技术。”杨辉自信地说。
3年上万次试验突破核心技术
上面提到的常压换刀,就是杨辉所说“领先于国外”的核心技术之一。
2021年春节前夕,记者曾到南京和燕路过江通道施工现场采访,一直走到了盾构机最前端的刀盘位置,江面下近70米深处,工作人员正进行换刀作业,大家身着工作服、头戴安全盔,与在地面并无二致。
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作业场景,就是常压换刀技术的实际应用。
常压换刀与带压换刀对应。盾构机如“土行孙”在地层中穿行,要顶住相当于几十甚至上百米水深的高压,而刀盘切削岩土,磨损强度很大,经过一段时间就必须拆换。
“城市地铁盾构深度一般在20米左右,压力尚可承受;而长江隧道往往深度大于60米,带压换刀不仅要聘请身体素质好的专业潜水员来作业,还要设计一套氦氧饱和环境,人员持续在里面生活、工作,一般三个月轮换一次,综合成本高达上亿元。”杨辉说。
而常压换刀,就是把裸露于岩土地层中的盾构机刀盘做成“实心”的,将高压隔绝在外,这样盾构机内部就能维持一个标准大气压。
原理听上去简单,关键要研制出一套高可靠性闸门系统。
“外国公司虽然有这个技术思路,但具体设计不对,应用上不成功。”杨辉告诉记者。
超大直径盾构机的刀盘上有数百把刀,要实现常压换刀,一把刀就需要一个闸门,“从国外买,一个闸门要七八十万,配套维修包上百万,加起来又是上亿元。我们不想再为换刀花这么多钱。”杨辉说。
为了保密,杨辉和团队到邻省找了一家生产普通机械的企业,在别人的厂房里做试验。“从2016年立项到2018年成功,我几乎每个节假日都过去,3年做了上万次试验。”杨辉说,这套闸门系统仅2000多万元,不仅控制了工程成本,更重要的是大大减小了工作人员的安全风险。
面壁十年图破壁。关键技术的突破、核心部件的自主化,显著降低了整机成本,适逢国内城市地铁、隧道建设需求旺盛,盾构机产业也迎来快速发展。中国工程机械工业协会发布的数据显示,2020年国内市场工程机械自给率已达96%以上。 (陈席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