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乡村医生，最初称作赤脚医生，是上世纪60～70年代开始出现的名词，指没有固定编制，一般经乡村或基层政府批准和指派的有一定医疗知识和能力的医护人员，受当地乡镇卫生院直接领导和医护指导，他们是亦农亦医，农忙时务农，农闲时行医，或是白天务农，晚上送医送药的农村基层兼职医疗人员。
乡村医生能解决的问题，通常是一些头痛身热，擦损外伤等小病。虽说是小病，但能治理能解决，大大方便了村民，因而受到村民的敬重，认为他们是村里的大知识分子，是救命恩人。
上世纪80年代后，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推行，导致原有的合作医疗制度瓦解。1989年，全国实行合作医疗制度的行政村减至4.8%，乡村医生也因此失去了政治与经济的依托。此后，乡村医生一直处于比较尴尬的境地，如夕阳西下。
乡村医生是夕阳，更是曙光。今年，由中国企业家日报社指导，和康医疗集团、杭商传媒共同推出乡村医生曙光计划，该计划包括联合国家级出版社，结集出版图书《是夕阳更是曙光——20位乡村医生访谈录》;拍摄纪录片《野百合也有春天——乡村医生的前世今生》;举办杭州湾会客厅《乡村医生：路在何方》特别节目;联合杭州湾智库及相关政府部门，开展“互联网诊室进山村”活动;在《企业家日报》《杭商》杂志推出《“问诊”乡村医生》系列报道等。
希望通过该计划，挖掘乡村医生丰富的实践经验、广泛的社会资源，发挥乡村医生各自的特长，让乡村医生发挥新的作用，让夕阳变成曙光，共同打造乡村(社区)康养新模式，为构建健康中国新生态添砖加瓦。
今天推出《是夕阳更是曙光——20位乡村医生访谈录》第一篇：《许平良：从“赤脚医生”到健康顾问，助力乡村振兴》。
■ 李 洁 章梦迪 高 宇/文
今年3月，许平良从长兴县泗安镇塔上村社区卫生服务站社区医生的岗位上退休。在此之前，“乡村医生”的工作他已经做了44年。退休后许平良一点也没闲着，他加入了和康医疗和杭商传媒联合发起的乡村医生曙光计划，作为健康顾问，继续留在泗安镇为当地百姓提供健康服务。只是他的工作半径扩大了不少，从原本的塔上村，变成了泗安镇的7个村。
如今，许平良在泗安镇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工作。2019年3月，和康医疗集团旗下和康医养与泗安镇人民政府签订协议，对泗安镇居家养老服务中心进行托管运营。同年9月，受当地政府委托，和康医养与泗安镇的14个行政村居家养老服务中心签订了运营协议书，把养老服务普及到最小单元。
经过和康医养两年多的努力，泗安镇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已经成为当地的典型示范，为当地社区老人建立档案，并长期无偿提供健康咨询、慢性病管理，真正做到医养到家，助老到户。这些也是许平良的主要工作。
在泗安镇居家养老服务中心，许平良和另外一位退休的乡村医生共同承担起14个村子的为老服务工作。许平良说，进入和康医养中心，让他深切体会到和康“医和养”的重要性。作为健康顾问，为老人们带去的不仅仅是医学知识，同时也是一份关爱，一份温暖。
关于乡村医生的经历，关于加入和康的责任与收获，许平良与记者分享了许多。以下是企业家日报对许平良的采访实录。
企业家日报：起初，你为什么会选择做一名乡村医生?
许平良：这要从我读高中说起。那个时候提倡“开门办学”，政府呼吁学生们去实践，学真本事。农村人讲究实用性，现在读什么书，未来就干什么行当。
我当时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做老师，一个是做医生，这两个职业在村里比较受人尊敬，都是技术性活儿，学好了，别人抢不走，是铁饭碗，可以干一辈子。
我想着，当医生比当老师工资高一点，而且相对比较自由。做乡村医生，上山下乡，挎着医药箱走遍村子每个角落，不会被困在办公室里。
1977年，我20岁，高中毕业后去了长兴卫校，学习了一年半，那里专门培养“赤脚医生”。当时只有一本教材，叫《赤脚医生教材》，是上海的一个公社卫生院编写的。它不像现在的医学书分得那么细，里面囊括了全科的内容，包括内科、外科、中医等等。这个专业是为农民、为老百姓服务的，所以内外科都要懂，还经常需要上山采中草药。之后，我去泗安医院实习了半年。我认为，只有从实践中获取经验，才能更好为乡亲服务。于是，我把十大科室都跑了个遍。
在长兴卫校读书，村里会计算工分，学校还给补贴。毕业后，我定向回到老家五里渡村做乡村医生，之后去了黄巢斗村。刚开始工作开展得并不顺利，村民们不太信任我这个年轻人，每天只能接待一两位病人。我没有放弃，没有病人上门，我就出去走访。一家家、一户户走下来，逐渐和村民们建立了信任。
从22岁毕业到现在，我做了四十多年乡医，对这份工作有很深的感情。
企业家日报：当年乡村医生的工作状态是怎样的?这些年乡村医生的工作有哪些变化?
许平良：当时，农村地区医疗条件差，缺医少药，本地村民的医疗健康意识也比较低，所以政府设立了一个医疗站，日常工作就在医疗站里进行。一部分健康意识比较高的村民，会主动来医疗站找我们，大多数情况需要我们出诊。
我经常带着药箱，跟着生产大队跑，哪里需要我，就去哪里。药箱里常备着包扎用品，还有体温表、听诊器、血压计。
遇上病人有急事，一个电话随叫随到，不论早晚我都会赶过去。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乡村医生能做的很有限，主要是处理一些外伤、感冒发烧、细菌感染的小病。有时小孩子发高烧痉挛，家长心急火燎地送到医疗站，我们就靠针灸、退烧药，对症下药，这已经是我们能够处理的比较严重的病情。
印象比较深的是有一年冬天，一个当兵的小伙子骑车回乡探亲。山路不好走，他一不留神翻车摔进了石头坑里，摔得头破血流。找到医疗站的时候已经血流满面，很是吓人。第一次遇上这么严重的外伤，我也是手足无措。医疗站没有破伤风针，只能先给他止血，我劝他赶紧去大医院。但已经夜深了，小伙子不敢告诉家里人，怕他们担心，硬是要我给他治。那一次我缝了32针。小伙子身体素质特别好，恢复快，第二天就赶回部队了。
和上级医院比，乡医的困难更多一点，缺医少药是常事。药品需要医生自己去进，医药公司的管理比较混乱，经常遇上药品抢不到的情况。没有药就不能对症治疗，我们只能劝病人去上级医院，村民却不理解，有时候会无理取闹。
农民“看病难”最大的困难还是经济问题，支付不起上级医院的医药费，尤其遇上比较严重的病症，例如癌症等等，对很多农村家庭来说是沉重的负担。农民没有医疗保险，在我们医疗站也有很多欠账还不上的情况。
我遇到过不少病人，得了重病，没钱到大医院治，只能找我输液勉强维持。曾经有个陈姓的老人，九十多岁得了肺部感染，还有很多基础疾病，我建议他去大医院治疗，但经济条件不允许。子女们为他的病扯皮吵架，老人都看在眼里，最后病人自己也放弃了。这种情况发生过不止一次，我作为医生也无能为力，只能给予一些临终关怀。也是从那时候起，我产生了一个愿望，希望每位老人都拥能有温暖健康的晚年。
现在条件改善了很多，医疗保险全面普及，农村的医疗水平不断提升。几年前，医疗站变成了社区卫生服务站，主动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不用担心吃不起药，治不起病。农民健康意识也增强了，现在来的病人多是老年患者，以慢性病为主。而社区卫生服务站的医生，都是医科大学毕业回来的。
我是最后一批乡村医生。
企业家日报：您怎么看待乡村医生这个职业?
许平良：一开始选择乡村医生，我觉得这个职业在社会上受人尊敬，是一个稳定又有前景的工作。真正入了这一行之后，才对“乡村医生是农村医疗健康的守门人”这句话，有了深刻感悟。
建国初期，农民生病后，多数采取土方治疗，小病靠扛，大病救不了。可以说，乡村医生的出现，极大地改善了农村医疗环境。很多乡村医生一直坚守在农村，给村民们看了一辈子病，对村里大部分人的既往病史都非常清楚，有利于对病情做出判断。近几年，我国农村人口预期寿命不断提高，这与广大乡村医生的努力分不开。
乡村医生不仅仅看病，更重要的是普及健康观念，消除封建迷信。老一辈人的健康意识比较差，需要乡村医生耐心地推广现代医疗理念，定期上门随访。一来一往之间，医患关系就缓和了，这是在城市大医院里的医生很难做到的。我和病人们关系很亲近，他们是我的亲人朋友。有些病人遇到生活上的烦心事，也会和我倾诉。这种被信任的感觉，是我坚持做乡村医生的动力。
乡村医生为农村医疗事业做出了很大贡献，正是几代乡村医生的坚守，支撑起了村民们的健康生活。随着社会不断发展，曾经困扰广大农村地区的看病难问题得到了改善，乡村医生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但我不后悔自己选择了这份职业，我为自己是一名乡村医生感到自豪，也希望能继续为农村的医疗事业添砖加瓦。
企业家日报：乡村医生的工作非常辛苦。您在退休后，为什么选择加入“曙光计划”?
许平良：我今年3月退休了，当时挺失落的，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做了四十多年乡村医生，忽然让我闲在家里，很难适应。还有些以前的病人找我，问我为什么不能给他们看病了。后来，我了解到和康“曙光计划”，就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成为一名健康顾问。虽然不能继续做医生，但还是在从事医疗相关的行业，这是我医生生涯的一种延续。
另一方面，我是泗安本地人，附近几个村子的病人都和我很熟悉，他们信任我。很多老人性格比较固执，不愿意听陌生人的建议。我作为他们的老朋友，担任健康顾问的角色，能让和康医养的为老工作展开得更加顺利。对我而言，照顾好病人是我的责任，能够在退休后继续为老人服务，我很高兴。只要老人们满意我的工作，我还走得动，我想一直干下去，服务更多人。
企业家日报：健康顾问的工作具体是怎样展开的?和之前乡村医生的工作有何不同?
许平良：我现在的工作地点是在和康创办的泗安镇居家养老服务中心，分管7个村。我的工作范围以黄巢斗村为中心，辐射周边6个村，服务范围比以前扩大了。我需要深入这几个村庄，走访每家每户，主动发现病人，一天基本上要跑一到两个村。我的服务对象也有变化。之前是服务全村农民，现在以老年人为主，尤其是低保人群、困难户等等。
健康顾问主要的工作是为当地老人建立健康档案，并长期无偿提供健康问题咨询、居家健康监测、慢性病管理、便捷就医等公益助老服务。在农村，很多老人意识不到自己生病，尤其是慢性病。即使知道了也不放在心上，这就需要健康顾问帮助他们及时发现问题，以免小病拖成大病。
之前有一位外出打工的老爷子，已经六十七岁了。我第一次给他量血压的时候，发现了他有高血压的症状，劝他去正规医院就诊。但老人家不愿意去医院，觉得自己身体很健康。其实，主要原因一是经济上有困难，二是怕拖累子女。遇到这种情况，我们也只能尽量劝说他和他的家人，定期上门替他检查。健康顾问是不能开药问诊的，我只能建议他平常饮食要清淡，多锻炼。
简单来说，健康顾问和医生不一样，更像是一个“健康警报器”，通过为这些老人做健康检查，及时发现病情，提供建议，指导他们去就诊。后续定期上门随访，监督老年按时服药、及时检查，注意生活习惯。遇到紧急情况，我们也会送病人去医院。虽然村里有卫生服务站，但医生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有些老人年纪大了，记忆力下降，没办法遵照医嘱按时吃药检查，健康顾问可以帮助他们更好照顾自己，为村里的老人们提供更优质的晚年生活。我工作了三个月，已经为100多位老人建立了健康档案。
企业家日报：您觉得“曙光计划”的意义是什么?
许平良：一直以来，乡村医生的处境不容乐观。政府多次提出优化乡医体制改革。然而，乡村医生这个职业太过特殊。论年纪，很多人已经年过花甲;论专业，不少人的技术还停留在上个世纪;论待遇，有的还不如一个普通打工人的收入;论前途，没有完善的养老保障，大家甚至不敢退休。
“曙光计划”关注到乡村医生的现状，选拔年富力强、医术精湛和农民关系融洽的乡村医生来担任健康顾问，既保证了和康的服务品质，又让乡医在农村医疗事业中继续发挥作用。
同时，“曙光计划”真正做到了医养到家，助老到户，给农村的孤寡老人、贫困老人带去了温暖和关爱，和康本身拥有强大的医疗实力，以及专业的医护资源，结合本地老人的实际情况，养老文化特点，无偿为当地老人提供健康咨询服务，提高了当地养老服务的质量，响应了政府“乡村振兴”的政策，为农村医疗健康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守护了健康新农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