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旅业集团创始人陈妙林 徐青青/摄
■ 马晓才 李 洁/文
2021年5月24日，浙江开元酒店管理股份有限公司(01158.HK)结束了在港交所的历程。随着与港股的“告别”，开元酒店将开启一段新的征途。
开元旅业集团创始人陈妙林向华东周刊表示，为了这次私有化实现预期效果，开元酒店前后谋划洽谈了一年多，最终敲定知名机构红杉中国与鸥翎资本组成的财团。退市同日，曾创办了7天酒店和铂涛集团的郑南雁正式担任开元酒店董事长兼总裁。
一时间，“开元酒店退市，未来将走向何方”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接下来开元酒店会有哪些变与不变?此次退市对于开元旅业集团而言有何影响?5月31日，带着这些问题，华东周刊专访了陈妙林。
在采访中，陈妙林表示，开元酒店引入了新的资本和智本，是近几年他做的很满意的一件事。对于开元旅业集团的未来，他总结说，“跑马拉松有终点，做企业没有终点。”
以下是采访实录。
Part1：谈开元酒店退市
华东周刊：开元酒店退市引发了社会广泛关注。在开元旅业集团，开元酒店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陈妙林：开元旅业集团以酒店为主业。在酒店之外还有房地产、商业物业、文旅、森泊乐园等版块。酒店又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酒店资产，目前开元旅业自持和绝对控股酒店有28家、资产约120亿，占集团总资产比重达75%，这批重资产的控股权一直在开元旅业，既不在此前上市公司体系中，也不在重组的开元酒店资产包内。另一部分是酒店管理，是输出开元品牌服务的轻资产载体，主要经营业务是为开元旅业自持酒店、第三方委托管理酒店提供管理服务，目前管理的酒店有300多家。这次香港退市的是酒店管理版块。
华东周刊：开元酒店上市短短两年，为什么会选择退市?
陈妙林：先要向大家解释，开元酒店上市的目的，主要是向社会融资，推进开元酒店管理版块快速发展。
从数据上看，去年疫情发生以来，国内的酒店管理公司都处在亏损状态，在境内、境外上市的公司都没有盈利，开元酒店成绩是最好的，做到了2600多万盈利。当然，这离我们的目标很远，我们的计划是年利润3亿。另外，去年开元新开业的酒店有140多家，今年计划新开150家以上。
开元酒店在香港上市以后，表现比较稳定，虽然受到了疫情影响，但近两年股价没有大涨也没有大跌，说明市场对我们是看好的。
开元酒店在发展，但还是不能满足市场对我们的要求，不能满足开元对自己的要求。在中国，开元在高星级酒店领域做到了第一位。但是，在经济型酒店、中端商务酒店领域发展还不够。这个问题早几年我们已经发现，一直在谋求改变。
要快速发展，势必要“伤筋动骨”。进行重大重组，涉及到高级管理层的变化，思想的变化，理念的变化，所以才有了退市举措。如果不退市，上市企业是无法进行重大重组的。
华东周刊：开元酒店退市，往哪里“退”?
陈妙林:退市前，在开元酒店股权结构中，开元旅业及高管持股比例为56%;退市后，这一比例将稀释到33%。
鸥翎资本一直是开元的投资人，现在很荣幸又吸引了新的股东红杉资本。目前，红杉中国将占股28%、鸥翎资本占股16%。另外，还引进了带着资本到开元的郑南雁。他将担任开元酒店董事长兼总裁。
之前很多人说，我们把开元卖掉了，还有自媒体说郑南雁趁虚而入，这些都是不存在的。当时我们向香港联交所提交了退市报告，处在静默期，无法发声。现在已经批准退市，上一届董事会也结束了，可以做一些解释。
其实，我们早几年就与郑南雁接触过。大约三、四年前，我和郑南雁在上海见过面。当时我和开元酒店退市前的董事长金文杰先生商量，我说，像郑南雁这样的人才，能够引进开元，会是一个非常理想的事。因为那时郑南雁还在为其他酒店服务，所以我们没有向他开口。现在郑南雁全身而退，有了合作机会。开元酒店退市后，金文杰将担任开元旅业第一副总裁，全面负责开元旅业集团的财务、投融资和推进各板块的上市工作。
这次股权变化，吸引了红杉资本，吸收了郑南雁，这是近几年来我做的很满意的一件事，相信会给开元带来大发展。
华东周刊：引入郑南雁担任开元酒店董事长，他对数字化的理解和实践，或是“老开元人”目前的短板。但郑南雁入主开元酒店，问题也是存在的。基因不同的两个群体，如何融合?
陈妙林：开元发展30多年来，形成了独特的开元文化。开元人团结、勤奋、敬业，这是支撑开元快速、稳步发展的良好基因。但开元也需要新的血液，进行自我变革。
众所周知，开元做酒店出身，深耕在高星级酒店领域。做高星级酒店，要求规范、规范、再规范。这种文化使我们缺乏狼性。当然，不应该太强调狼性，企业更重要的是人文情怀。
因为“规矩”，开元在一定阶段内发展非常好，但也因为“太规范”，导致企业壮大到相当规模时，大企业病就出来了。这会阻碍开元的发展速度，不利于突破。所以近几年开元一直在提升原本的文化。
改变企业文化，作为创始人，或是实际控制人，需要淡出。如果不淡出，始终在主导地位，改变很难进行。早几年我做了尝试。58岁辞去开元旅业集团总裁职务，65岁辞去开元旅业集团董事长职务。如今开元已经有了变化，特别是在金文杰2007年加盟开元之后，对公司文化和公司运营都带来提升。
淡出要放弃绝对控制权，做到相对公平。在这次股权设置中，不论是红杉资本还是鸥翎资本，都希望我把更多股权出让给他们，但是30%以上的股权开元不能放弃，因为开元旅业集团还要谋求更大发展，所以要掌握相对控股权。
新一届董事会由7人组成，开元占有三席，红杉资本、鸥翎资本共占三席，携程占一席。下一步，郑南雁会领头召开新一届董事会，提出新一届董事会目标。现在他的工作已经接上手了。
华东周刊：郑南雁加入之后，将如何促进开元酒店发展?
陈妙林：做酒店，郑南雁有很深的情结。郑南雁没有做过高星级酒店，但是他对酒店行业非常了解。他让7天经济型酒店华丽转型，成为中国中端商务酒店首领。从7天转型到铂涛，只用了短短的几年，在会员体系建设上就做到7000万会员。
这与他的专业背景有关系。他毕业于中山大学计算机系，之后进入广东省经贸委计算中心，还读过EMBA，创业之后做的是酒店管理软件，现在中国中端商务酒店还在广泛使用他主导开发的软件。
引入郑南雁，不是因为开元发展得不好，而是相对竞争对手更快，更具体来说是中端商务型酒店和会员体系建设慢了一些。郑南雁能够与开元形成互补，为开元带来全新发展。
首先，建立与酒店相匹配的会员体系，这非常重要。如果开元有1000家酒店，就需要5000万会员做支持，要对用户跟踪服务，需要数字化手段，这方面我们做的还不够。
第二，发展中端商务酒店，这是郑南雁的强项。中端酒店是有限服务酒店，只提供客房服务，没有餐饮，最多提供早餐。高端酒店是全服务酒店，有餐饮、娱乐、会务服务等等。开元布局以高端酒店为主，但中端酒店一定要发展。一般而言，全服务酒店只能开到县级城市，在乡镇很难生存。但是中端酒店可以延伸到乡村，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开元会两条腿走路，一边发展高端酒店，一边发展中端酒店。在任何行业，想要经久不衰都必须做到头部，不然肯定会走下坡路，会被吞并。现在开元在高端酒店领域已经是头部企业，但从整个酒店行业看，开元还要加快步伐发展。
华东周刊：您表示过，开元酒店会再次上市，请谈谈这方面的计划?
陈妙林：这次退市，市场对我们估值是60亿，我希望发展到100亿元～150亿元，甚至150亿以上，届时我们会考虑重新上市。至于在哪里上，什么时候上，要看当时资本市场的情况，现在是不确定的。
Part2：谈开元旅业集团发展
华东周刊：开元酒店退市，对于开元旅业集团来说意义何在，是不是一次凤凰涅槃?
陈妙林：我相信，对开元酒店管理公司来说，肯定是一次凤凰涅槃。原本我们计划三年做成500家酒店，五年做成1000家酒店。据说，郑南雁对这个数字是不满意的，他要求更快的发展。当然，新的董事会还没有召开，郑南雁还没有拿出完整五年目标或者三年目标。
开元酒店退市，对于整个集团而言，影响不是太大，并没有动摇根基。正如之前介绍的，开元旅业有很多版块，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我们正在培育另一个轻资产公司——开元商业管理，今年已经启动上市计划。
在商业管理方面，开元拥有6个自持商业，还有10多个委托管理的商业项目，已经运营了10多年。商业轻资产管理今后会进一步发展，成为开元旅业很重要的一部分。
华东周刊：疫情发生后，大量中国大陆出境游客人流回国内，这些消费者需要一站式服务的高端度假酒店，而开元的高端度假酒店因此享受到这个红利。近几年，开元打出了很多度假品牌，例如森泊。这看上去的“巧合”，应该是开元旅业集团战略发展规划中的既定部分，这充分证明了您作为创始人考虑问题的前瞻性。将重心向高端度假酒店转移，这会是开元未来的发展方向吗?
陈妙林：今后，高端的商务性酒店开元要逐步淡化，减少投资，因为中国高端商务酒店是严重过剩的。开元会进一步拓展高端度假型酒店，特别是森泊乐园。
开元已经建设了两个森泊乐园，分别在萧山湘湖和德清莫干山，经济效益非常好，品牌声誉非常成功，吸引了新希望集团和中国旅游集团的投资。从注册资本层面看，这两个乐园投资已经收回。利用新希望和中旅的投资，开元会进一步拓展森泊市场。这次退市引入的10多亿资本，我们也会重点投到像森泊乐园这样的高端度假酒店层面。
我认为，中国高端度假酒店市场巨大，一方面因为经济发展，人民生活改善，另一方面是年轻人的需求，我们目标客户是80后90后00后，特别是亲子市场。
目前，已经签约建设的森泊乐园有山东日照、海盐南北湖，在谈项目涵盖成都、重庆、天津、南京等主要城市。我们希望五年内新开10家以上森泊乐园。大部分以轻资产方式，也会重资产投入一些。比如山东日照项目，开元旅业会占30%股权。
华东周刊：您觉得开元为什么能从众多度假品牌中脱颖而出?
陈妙林：很多人说开元做酒店是轻车熟路。其实做度假市场，我们一直认为开元是中国最好的。
30年前开元就做了之江度假村，红遍长三角。20年以前做了千岛湖开元度假村，目前受欢迎程度还是很高。后来有了芳草地，观堂等等品牌，开元一直紧盯着度假市场。
第一家森泊乐园是2019年在湘湖开业的，从产生设想到现在，一共花了7年时间。都说十年磨一剑，我们整整花了7年时间去研究。
森泊一开始就受到广泛关注，现在成了网红。但我们深深知道，度假酒店跟商务酒店区别很大，商务酒店可以一成不变，度假酒店每年都必须有所变化，否则很难吸引客人再三入住。
所以，开元成立了团队进行跟踪，研究度假酒店市场动态，不断更新酒店服务内容，让客人有一种常住常新的感觉。
已经建设好的森泊乐园每年会调整革新，新建乐园会因地制宜，升级2.0版、3.0版甚至4.0版，比如山东日照森泊，因为离海近，度假乐园外就是沙滩，我们会加入海洋生物元素，让客人有更多互动体验。
华东周刊：今年开元旅业会有什么创新点?
陈妙林：今年的创新点是向新农村建设进军。国家对农村脱贫非常重视，脱贫以后，农民的生活引发了大家关注。开元想以此为切入点在农村引入度假酒店。
现在正与萧山河上镇东山村对接，希望做成项目试点。我们会和政府共同出资，建设开元新农村项目，打造新品牌。
度假酒店市场层次非常丰富，需要满足不同游客需求。小孩子会选择森泊乐园。当孩子长大了，可能希望体验农村生活。这方面我们还没有尝试，正计划去做。项目名字还没想好，但会和新农村有关系。
华东周刊：最后一个问题与您个人有关。您是开元旅业的第一大股东，占股84.4%。未来，您会在开元旅业担任怎样的角色?
陈妙林：我是第一大股东，以前是现在也是。我很矛盾，一直做大股东，是不是一件好事?我认为并不是一件好事情，人总是会老的，当你老去的时候，你还是第一大股东，这很麻烦。
一个人的思想到了50岁会慢慢退化。我不断增加新的知识，保持体力，努力学习，让思想不落伍，但许多东西是改变不了的。这是自然规律，不会发生逆转。因此我要慢慢退出。
我对资产有一个概念，我清楚地认识到，开元虽然是民营企业，我从来没有一天认为这些资产是我的。这些资产最后都是社会的。记在谁的名下，谁要负责把它做好，这是一种责任。
开元旅业目前经济效益很好，去年实现净利润约6个亿，当前总资产已达到160亿，整体负债率约64%，今年红杉资本稀释后，负债率会降到55%左右。我们最近做了一个三年滚动计划，按照现在已经拿到的项目，三年会有17到18亿的税后利润。并不是像外面传说的，开元旅业受到疫情影响，把控股权卖掉了。开元旅业将会越来越健康，做得越来越好。
开元旅业业务组成复杂，没有办法打包上市，我的股权很难退出。当然，如果有更好、更年轻的团队加盟开元，我保留40%的股份，做到相对控股，那是最理想的状态。目前还没有这么大的资本加盟开元，所以，作为公司实际控制人，我要继续努力完成应该尽的责任。
我经常说讲，跑马拉松有终点，做企业永远没有终点。做企业最怕停下来，开元旅业的目标就是要持续滚动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