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04日 星期三 国内统一刊号:CN51—0098     中国•企业家日报

在河之南,我种下一颗诗心(组章)

来源:企业家日报 作者:

  ■ (河南)淮源小月

  东京阙歌

  打马归来,官道上的坎坷被一路的风尘填平。挑选一阕小令,以桥的身姿横置于汴河,贯通两岸。开封,打开城门,一个朝代的繁荣便喷薄而出。

  我牵着马,踏着平仄,埋头路过烟花巷陌。引渡清秋,汴水把天空擦洗得格外的蓝。汴河柳,秀发垂肩,犹抱琵琶,风中咋声。

  就近选一楼茶肆,用褴衫拂了拂桌凳,在一幅画旁坐下。

  把大块牛肉的吃相留给梁山好汉。角落处,我独点了开封第一楼的山洞梅花包,就着一卷宋词细嚼慢咽。

  第一片柳叶落入,便将秋的消息耳语给了汴水。立即,是一阵惊醒。沉淀,肃静,澄清。温度开始炎凉。

  路人可是柳七?要了酒,且与白衣卿相共饮。

  温酒暖不了心的!乱蝉嘶鸣,焉能一解秋愁?

  向来,苦不堪言!祸从口出。落榜,怎可将怨气一鹤冲天?那是天呀!

  果真了,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君去,我来。皆瘦马,是长安道上的一种轮换?

  用一场雨做结。

  拱手,容再饮一杯。何须泪眼?杨柳岸,听风,任残月轮回。井水饮处,尽歌柳词。

  如此,何苦东京累?

  如今,御史台的柏树还有否?乌鸦还多否?

  或许,仅一轮艳阳足够。搜罗一箩筐诗作在阳光下暴晒,看看有多少阴魂从诗句中蹦跶出来。

  两棵刺柏,在酒意中入诗。桧,成了宋的不祥之物。诗人凌云的壮志,在风中摇晃,倒戈。浓墨的苏体在政见上刺破了对方的肝胆和自己的肌肤。

  文字,被监狱的牢房圈起。严刑,鞭挞在诗词上,溅出血光。

  从汴河打捞的一条鱼,熏蒸送来,几乎让生命绝望。依旧用诗,与弟苏辙诀别。依旧是诗,用情成句,感天动地,天子慈悲。

  汴河的水,真正重要的不仅仅在清上,还有它的度。宰相的胸襟,被洗出了容量。王安石,以文人的直正,为正直的文人留条活路,尽管他们曾站在新旧党争的对立面。举出圣训,救下了一代文豪。

  官道话别。去黄州的路,东坡居士,将豪放转向了豁达。

  赤壁,怀古。东坡,垦田。容词心横放。

  有酒,能否来一盘东坡肉?

  且,饮下人生一梦。

  青铜器上有我的族性

  正暑天,我奔赴你的领地,以逃离这漫天的烈日,求得你的庇荫。

  大地之根,从你的骨缝开始延伸过来。在我的脚掌处,与我的神经对接。

  树的阴凉,是殷释放出仁爱的信号。

  墟,是怎样的一个字眼?写实?还是历史荒凉的疼痛?

  为什么,不叫一声商殷古都?

  殷墟!不,我们正在你的一堆故土上,寻觅我的祖先,检阅中华民族的身世。

  倒叙。我逆着时光隧道,顺着一定的坡度步步走向你的魂。

  此时,我的身体正渐渐蜷屈,缩小。我正退化成一只小蝌蚪,重新游进你的子宫。

  真的,我们相认了,在博物馆的入口。

  你叫了一声我的乳名。炎黄子孙!

  顿时,我胚芽爆裂,血液沸腾。我摇摇晃晃地站起,答了一声到。

  要知道,作为龙的传人,这在今天是多么令人自豪的资本!

  逐渐,我的内心由敬仰递进成好奇。

  一块玻璃,把前世与今生隔开,却如此地近。我已目测不出这几千年的距离。

  祭礼的盛况从一个个纹饰上开始有声有色地还原。

  狰狞的饕餮兽,张开口隐身于云纹之后,在鼎上,与鼎共同承载着精神图腾。

  这不仅是权力的象征!

  最初,一定还有担当,与重任。

  乳丁纹在食器与酒器上,排列出以食为天的信仰。

  生命寄托,种族寄托,精神寄托。

  青铜上,龙在岁月的绿上飞舞,如绽放的莲,把我的精神托住。

  我想,或许我只是其中一个工匠的子孙。先祖已把我的族性纹在了这些器物之上。

  人头祭的野蛮,后母戊鼎的孝道,妇好鸮尊的爱情忠贞一并注入我的血液。

  站在人群中,我以意念伏地,在祖先脚下,行叩。

  一只龟,从殷墟里探出脑袋,然后把盔甲卸下。

  是因为那个时代乌龟多吗?且,还这么大个!

  是因为乌龟腹甲自然的几何图形吗?且,还这么坚硬!

  占卜。

  借火的温度,以甲骨裂纹的走势,与神灵的对话,为帝王或种族求一卦吉符。然后,用楔刀记下。

  黄帝的史官仓颉,是巫师么?

  灵龟驮书。一个个符号在龟甲兽骨上,火星四溅,照耀出走远朝代的脉络。

  汉字,带血的智慧,如脐带般孕育着华夏历史。并且,几千年未曾间断过。

  发明,与继承,一样值得骄傲!

  在一块甲骨前,我赶紧接过先人的刀笔,在手心里写下:

  东方文明,不容质疑!

  火星穿过商的胸膛

  进化。第一次尝到了熟食,舌尖上的味蕾立即惊醒。醇香与软烂收买了野性的咬骨。

  胃口大开。欲望,撩开脑的经纬。于是,对野火有了需求。

  有了保护。

  同时,随之也来了失望与恐惧。

  毛茸茸的我们,直立了。部落,团聚成族。

  燧人氏,笨手笨脚,握住坚硬之物,在朽木上把物理学,钻出。

  一股浓烟冲出野蛮的藩篱,火星四溅。终于,在“文”字头上点,燃着。人工取火,驱散了风与雨对火种威胁。存储,劳动经验,一个区域的文明颤颤巍巍,开始了征途。

  继承。刀耕火种。

  朱襄氏,坦露和这块土地上一样肤色的脊背,任火苗燎烤下字符。炎,一个始祖在柘城把华夏一词烧结,在大地上印下。

  火光冲天,为一颗星命了名。信仰成神话。玄鸟的翅膀掠过祥云,简狄受孕,临世商祖。

  火星穿过商的胸膛。阏伯筑台,观察星辰,那是契在回望自己的故土?以火纪时,测定一年的自然变化和年成的好坏,历法初熟。

  火正,将对火的原始崇拜,种植在阏伯台。智政为民,勤政为公,走心的人总会被人民所记起,所敬仰,所供奉。契被摆上"火神"的灵位。

  阏伯台,阏伯庙。神像前,我仍以火祭拜。以激情焚烧了我的诗书。

  一堆黄土,将商的尸骨掩埋。种出一个地名的光环。

  商丘,业已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