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党委书记、教授 李后强
随着社会进步，质量的内涵和外延越来越丰富，包括有形与无形、内在与外部、精神与物质等层面，与技术、经济、社会、心理、生理等参数有关。通常，质量涉及使用性、安全性(可靠性)、经济性、时间性(耐用性)、舒适性、美观性等指标。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实质是品质和品种问题，新动能与新供给也与质量相关。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飞速增长，令世人瞩目，被誉为“中国的奇迹”。但与此同时，由于多年的粗放扩张，中国经济质量效益问题越来越突出和紧迫。2016年四川经济取得GDP总量全国第六的成绩，未来发展要在提质增效方面下功夫，由经济大省向经济强省跨越，质量是根魂。经济的提质增效主要表现在“四个提高”，即提高资源配置效率、提高经济创新力度、提高经济绿色化水平、提高成果共享面积。
第一个问题：关于目标的四个命题
一是中国梦以质量为保证，不能作假要真实。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质量是基础。一个国家要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必须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必须有过硬的质量作后盾。过去的30多年，中国已经在“数量”上创造了奇迹般的成就，但我国质量水平的提高仍然滞后于经济发展，产品、工程等质量问题造成的经济损失、环境污染、资源浪费仍然比较严重，质量安全事故时有发生。中国不能只做世界工厂，一个大国的可持续发展也绝不能建立在依靠廉价劳动力和资源的基础上，而是要走出一条创新驱动、提高经济增长质量和效益的发展之路。经济富国与质量强国，是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民族复兴的重要因素，两者相互依存，不可或缺。经济社会越发展，对高质量的需求就越迫切，建设质量强国就越紧迫。只有当我们实现质量强国梦的时候，我们的中国梦才是真正的有质量的梦。在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们要把中国梦更多的关注点放在确保产品质量上，也只有守住质量安全这条底线，才能真正在国家富强和民族复兴过程中凝聚起人民群众的力量，让质量发展的成果为人民群众共享。以中国的航天事业为例，每一次神舟飞船成功发射，都在展示中国实力，这其中就包括质量的实力。中华民族曾长期居于世界文明发展的前列，纵观近代中国的灾难，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在一次次质量竞争中，船没有人家的“坚”，炮没有人家的“利”，最后被别人用“坚船利炮”击碎了“天朝上国”的迷梦。同样的GDP，我们创造的社会财富占比与一些发达国家相比甚低，而劳动付出、资源消耗却居高不下，这种巨大反差涉及技术、管理和技能问题，但最终归咎于质量水平的差距。党的十八大以来为了缩短这一差距，为了加长质量这块“短板”，国务院出台了《质量发展纲要》，将质量发展纳入国家重大战略发展规划;印发了《质量工作考核办法》，首次提出每年对省级人民政府质量工作进行考核。
二是美丽繁荣和谐四川建设以质量为基础，不能务虚要务实。美丽不能靠化妆，繁荣不能靠吹嘘，和谐不能靠“维稳”，必须是实实在在的真东西。建设美丽繁荣和谐四川，就是要实现综合实力整体抬升，让发展质量水平“优”起来。当前四川发展正处在由量变到质变积累、从经济大省向经济强省跨越的关键阶段，必须紧紧扭住发展第一要务，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坚持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坚定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快建设经济总量大、经济结构优、创新能力强、质量效益好的经济强省。那么如何让发展质量水平“优”起来，四川省委王东明书记给我们指出了三条路径：向创新创造要动力，加快推动四川迈过转型升级历史关口;向协调发展要潜力，优化重塑四川发展振兴经济版图;向改革开放要活力，不断增添四川区域竞争新优势。
三是群众安逸生活以质量为支撑，不要粗劣要精细。四川省委书记王东明在新一届四川省委常委记者见面会上讲到，要“让人民群众日子美、心气顺、生活越来越安逸。”实际上，群众安逸生活要以质量为支撑，质量是最大的民生。坚持生态优先、绿色发展，让人民群众呼吸上清新空气、喝上干净水、吃上放心食品;始终保持专注发展、转型发展战略定力，不断提高发展质量和效益，让人民群众有更多获得感、幸福感;以绣花功夫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加快补齐民生短板。实际上，如果各行各业都让重视质量、创造质量成为一个社会风尚，那么属于人民群众的质量时代就到来了。
四是建设经济强省以质量为核心，不仅做大而要做强。四川是经济大省、产业大省，也是人口大省、消费大省。在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的大背景下，无论是推进经济转型升级、实现向强省跨越，还是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高人民生活品质，都需要将质量强省上升为经济社会发展的基本战略。把四川的好东西，做强做大，比如川酒、川茶、川丝、川药、川菜等，要标准化、数字化、工业化。只有坚持以质量效益为中心、以质量创新为动力、以质量惠民为取向，全域推进质量对标提升，大力加强品牌建设，着力夯实质量基础，切实管住质量安全，同时切实发挥党政主导作用，充分发挥企业主体作用，加快构建起各方面、各行业积极参与，党政、企业和社会各界共同发力、多元共治的“大质量”工作格局，以质量的提升促进四川经济社会有效益、可持续发展。
第二个问题：关于发展的四个误区
一是以规模数量代替质量效益，要防止“虚胖症”。虚胖是亚健康所表现的人体状态之一。虚胖的人形似很强壮，但体力却很差，容易疲倦，耐力很差。在经济发展中如果只追求规模数量，依靠增加生产要素量的投入来扩大生产规模，实现经济增长。以这种方式实现经济增长，消耗较高，成本较高，产品质量难以提高，经济效益较低，就相当于人虚胖一样。当前世界经济形势复杂严峻、充满变数，全球增长方式、供需关系和治理结构正在深刻调整，世界经济由快速发展期进入深度转型调整期，全球经济增长持续低迷。西方主要国家加大科技投入和体制调整力度，产业变革孕育新突破，技术融合形成新态势，生产方式、分工体系和市场结构发生新变化。我国作为一个新兴大国，在中高端技术领域受到发达经济体越来越大的竞争压力，在低端技术领域则面临要素成本更低的新兴经济体的追赶竞争，继续依靠大规模投入发展制造业进而推动经济增长的空间明显缩小。我国要在更加激烈的国际竞争中把握主动权，必须以提高经济增长质量和效益为中心。
二是以暂时繁荣代替持续发展，要防止“近视眼”。近视眼大家都很清楚，只能看清眼前的东西。习近平总书记在2015年两会参加上海团审议时，借用一句流行词说“也不能那么任性了，否则靠什么可持续发展”。习近平总书记说的“任性”，就是指“暂时繁荣”。一段时间里，我们常常滥砍滥发、随意排放工业废气等等，换来暂时的繁荣。当前，中国可持续发展面临的六项工作任务和挑战，分别是：中国人口三大高峰的相继来临;中国能源和资源的超常规利用;中国生态环境问题的严重性;中国“三农”问题的基本解决;中国社会公平的全面实现;充分认识中国制度创新和文化创新的艰巨性。
三是以行政要求代替法治建设，要防止“强心剂”。强心剂是一种能增强心肌收缩功能的药物，我们都知道，强心剂只有在人心力衰竭的时候才使用。如果长期使用强心剂，会产生极大的副作用。法治国家的最重要的指标之一是依法行政。法治是根本的、长远的，行政是暂时的、人为的。人治随意性大，容易腐败。推进依法行政，建设法治政府要进一步规范行政执法，规范行政权力的行使。如果作为实施国家法律法规重要主体的各级政府能够忠实于法律，带头严格执法，维护公共利益、人民权益和社会秩序，那么，必将有助于法治国家的建设，进而促进法治社会的建设。
四是以突击检查代替日常监督，要防止“抱佛脚”。抱佛脚比喻平时没准备，临时慌忙应付。“突击检查”是一种事后管理行为，往往是问题出现后再去管理，不仅耗费管理成本，整治效果也是治标不治本。突击检查很有必要，但中间有空隙，给做假者违规者留下“安全期”。如果能够在平时做好督查工作，把注意力放在建立长效机制上，对任何时候、任何形式的违规违法行为都保持零容忍，使得严明执法成为常态，不法分子将无机可乘，许多领域的违法犯罪行为在萌芽状态就可能被遏制。不妨转变自身的执法思维，增强责任意识，提高履职能力，少些“突击检查”，多些“日常监督”。
第三个问题：关于提质的四个方法
一是坚持违法成本高于守法成本，严惩违法。邓小平同志曾说，“制度好可以使坏人无法任意横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无法充分做好事，甚至会走向反面。”从人类理性的高度出发，人的行为背后总有其利益的驱动，利大于弊则为之，弊大于利则避之。因此，要养成公民守法的习惯，就必须让违法者支付高昂的成本，并使守法者获得应有的利益，这是管理的基本取向，也是一个公正、和谐的社会的重要基础。对于一个严密、符合实际情况、顺应历史潮流的法律体系而言，绝对应当是法律主体的违法成本远高于守法成本。当前在环境保护、食品生产等领域，时常存在违法成本低于守法成本的现象，例如个别企业宁可交罚款，也不投资建设治污设施。究其原因，是违法后的代价和应有的环保投入相比如九牛一毛。应建立并严格执行信用机制、准入机制、以教代罚等，依靠多元化、多层面、强有力的约束和制裁措施，让抱有侥幸心态的违章者加倍“偿还”，坚持“严格执行、避免例外”。
二是坚持国内标准高于出口标准，阻止外流。目前国家质检总局提出内外销产品“同线同标同质”，这是指企业在生产内外销产品时，是在一条生产线上按照相同的标准进行生产，从而使产品达到同样的质量水平。如果中国标准与进口国的标准有差异，我们按照“就高不就低”的原则执行，也就是生产出高品质的产品。我们千辛万苦从日本背回来的马桶盖、德国的热水壶、美国的电动牙刷等产品，其实都是国内企业生产的。如果“国内标准”高于“出口标准”，就不会有购买力外流现象发生。过去，我们是把高标准的商品提供给外国人享用，把低标准的商品留给自己用，这种情况越来越不适应国内消费需求和消费水平不断提升的现实，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国内中高端消费需求在国内市场得不到满足，即有效供给和中高端供给不足，造成消费外溢现象，出现了国内消费者到国外市场抢购的风潮。其实只有首先对本土老百姓负责，才能最终赢得国际市场，让外国人到中国来狂购。
三是坚持舆论监督高于行政检查，全面布网。现在以微信、微博等为代表的自媒体在用户量和传播效果上占据了强大优势，每个人都可以提供信息生产、积累、共享方式，传播内容兼具私密性和公开性，从单纯的网络社交工具和消息发布平台逐渐发展成为舆论监督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公众利用其参与公共事务，表达个人观点，甚至左右热点公共事件走向。舆论监督的监督方式更快捷灵活，坚持舆论监督高于行政检查，能够使监督的对象范围更广泛，社会互动更加及时，在短时期内达到讨论的高潮，舆情聚集效应更明显，产生更强烈社会反响，广泛调动公众意见表达的积极性。
四是坚持企业良心高于行政法规，提升素质。质量的实质是品质、品格，根基是人品、人格。质量文化和质量信仰的基础和载体都是人。良心来自儒家名词，是个人自律的突出体现，也是道德情感的基本形式。人有良心，大多与人为善，通过做善事、做好事等途径表现出来。而良心对企业而言，属于企业伦理范畴，与个人良心一样，指的是在企业的全部经营生产管理中所体现出来感恩心、仁爱心、责任心和自省心的总和，简单来说就是企业的“德行”，是企业承担的社会责任与良知。良心是企业经营管理最基本的道德价值标准，良心准则是企业产生、存在和发展本身的内在需要。良心对于企业具有双重价值和意义，良心就是长远效益。“人无德不立，企无信不兴。”做企业就是做良心。企业遵守良心准则，既能造福消费者创造健康舒适的生活环境，也为企业的长足发展带来无限的商机与活力。严格监控产品质量，向市场提供安全健康合格的产品，这既是企业坚守良心、创造价值的良性经营行为，亦是企业经营管理的道德底线和持续生存发展的社会基础。“企业良心”是道德的承诺,更是道德的呼唤。人们期盼着更多有良心的企业做出更多让消费者放心的产品,为老百姓带来更多健康与欢乐。
第四个问题：关于增效的四个保障
一是法治保障，修改完善相关制度。完善企业对产品质量的主体责任制度，引导企业实行先进的质量管理体系和产品标准，提倡企业质量创新。完善产品强制召回制度和强制保险制度，强化进出口商等在进出口产品的生产、储存、运输、流通、销售、进出口等环节责任主体的产品质量责任;完善进出口产品民事责任追责体系，通过侵权责任、违约责任等民事手段倒逼企业履行产品质量第一人责任，利用市场机制倒逼质量水平的提升。引入“负面清单”模式，除了直接涉及安全、卫生、健康、环保和反欺诈的行政审批事项，其余的逐步取消。完善事中、事后监管制度，完善行政强制措施，加大行政处罚力度，确保该管的事情管得住，优化质量发展环境，防止“劣币驱逐良币”。
二是机制保障，改革整合机构力量。解决“都爱管、都不管”“都想收费、都不负责”问题。质检系统于2014年开始全国检验检测认证机构整合工作，整合资源优势建成大质量管理体系。健全行政权力制约和监督，落实行政执法责任制，建立重大决策合法性审查机制、终身责任追究制度和责任倒查机制，建立“学习-调研-决策、执行-监督-反思、总结-改进-提高”的工作机制，建立“阳光质检”，实现制度公开、权力公开、流程时限公开、执法结果公开，接受社会各界监督，“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
三是技术保障，应用大数据物联网手段。大数据和云计算解决相关性问题，物联网解决联通和跟踪问题。2014年2月，国家物联网产品及应用系统质量监督检验中心在无锡正式成立，是我国物联网产业发展的第一个公共技术服务平台，该中心在标准技术研究、检测认证、监督检验等方面为我国物联网产业发展提供技术保障和支撑服务。2017年3月，阿里巴巴与浙江省质监局签订了“产品质量共治合作备忘录”，建立了全国首个“大数据赋能劣质打击”模式，不仅实现了问题商品溯源，还独创性的提出了“产品质量信用采信制度”。浙江省质监局对全国质量监督数据作分析，输出给阿里巴巴，供其用于招商筛选、质量管控;阿里巴巴则将平台产品质量信息提供给质监，作为政府认证、评奖的重要指标。
四是社会保障，全民监督举报有奖。提高全民质量意识，发挥群众监督的主动性，深化政策法规宣传，形成全民质量意识。适应质量社会共治需要，通过立法，建立有奖投诉举报制度、公益诉讼制度，引导消费者、新闻媒体、社会组织等监督质量、重视质量，形成社会崇尚质量、人人关心质量的浓厚氛围。
呼吁全面开展质量提升行动，一个一个行业抓，一个一个产品抓，抓产品质量提升,抓服务质量提升，抓工程质量提升，抓环境质量提升，进而把经济发展水平都提升上来。让追求质量、重视质量、创造质量成为社会风尚，形成质量发展的良好环境，形成一个人人重视质量、人人创造质量，人人享受质量的崭新时代。
质量是未来的根本红利，是未来的生存保障;谁把质量作为生命，谁就健康长寿;谁是质量的追求者，谁就是市场的统治者!
(2017年6月20日在四川省第十三届质量论坛上发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