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05月12日 星期三 国内统一刊号:CN51—0098     中国•企业家日报

香烟的故事

来源:企业家日报 作者:

  □ 王亭亭

  

  我吸烟,不知不觉,已有数载。昨日我的家人有了这样的争执:

  妻说:“我男人是跟他朋友学的。”

  娃说:“我爸是跟他爹学的。”

  我说:“不假,你们说的都对。”

  母子的争执唤醒了我内心深入的记忆。

  许久以前,那时的我还五六岁,经常听见母亲的唠叨声:

  “烟!烟!烟!每天鸡下的蛋还不够你抽的。”

  我的父亲,一个喜欢种烟叶的农民。吸烟是他唯一的嗜好,在他的生活中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余的时间,那烟就是他的亲密伙伴。他烟瘾大地惊人,一支接一支地抽,从不塌火,总是把烟蒂接在另支的烟头上,很少有浪费。他吸烟的姿态更是贪婪,就像久饿的人突然见到了回锅肉似的,有好几次我亲眼瞧见他的胡了被烟火燃着……

  母亲的唠叨给贫寒的家庭增添一些伤悲的气氛,却别指望能让父亲把烟戒掉,因为他非常清楚,我的父亲,如果离开了烟,离开了这种乐趣的支持,离开了这种享受的召唤,在他那平淡无奇的人生中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看着父亲对烟那般的痴迷和热爱,小小的我怀着无比的好奇拣起地下的烟头,尝了一口,立时大咳不止。

  自此,我识得了香烟。

  17岁以前,我是不吸烟的,如果不是玩伴的诱惑,在我的人生旅程中,也许就不曾发生吸烟的历史。

  狗子,我邻居的邻居,他的名字由长相而得,他去汉口做了一年的工,回乡的那日,在落后的小村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掀起了惊天的巨浪。

  他那狗头上染着七彩的头发,俩耳各镶了三个耳环,宽大的墨镜虽遮住了他那绿豆似的眼睛,却挡不住那满脸的红豆豆黑点点,最令人惹眼的是,他那敞开的棉衣里,皮带上挂着的呼机格外耀眼。他的洋气也替代了那个脏兮兮的破衣褴褛的过去,在他的身上已瞧不见农人的痕迹。

  他见了庄稼人,把手平平的举到半胸,很优雅很有风度地左右摇晃,待他周围挤满了人,他“叭”的打开又黑又亮的公文包,拿出一盒光彩夺目的带翻盖的烟。

  “哟呵,阿诗玛呢!”不知谁冒出了一句。

  在一片赞叹声中,他逢人便递,连妇人也假意地让了又让。

  他的气派,他的姿态,跟从外国回来的大老板似的,让人看了犹自感觉真是小人得志,我不屑一顾,更不服气,但眼睛却不争气,惊奇和羡慕驱动着我,主动接近了他。

  于是,他告诉我,男人不吸烟,对不起老祖先。

  于是,我对起了老祖先。

  从此,我的生活增添了许多精彩的内容,眼界也变得丰富多彩。然而,由于口袋的羞涩,那种低劣的卷烟常常折磨着我那可怜的自尊,随着烟瘾的不断增长,贫穷的家境迫使我抛弃卑微的尊严,渐阅的人生也教会了我用狡猾面对,我的口袋常常装着两种品牌的卷烟,正所谓明着一套,暗中一套。

  这个时候,我真心地感谢那造烟的人,幸亏他们识得人的不等,辨出了贫富之别,造出了不同品牌,不同价格的卷烟,否则,像我等穷人如何能体验到“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的极乐境界。

  虚荣得到某种满足后,心里却更加地烦恼和悲愤,青春的激情促使我对未来的向往,对美好生活的追求。然而,人生如梦,岁月无情,几经奋斗,几经拼搏,那富贵生活离我愈来愈远,斑斓的理想也随风而去,一个小生意人奠定了我的人生足迹。

  有一时,在我婚后的那段日子,在饱尝到了挣钱艰辛的情况下,在妻那无尽的唠叨声中,我一度远离了亲爱的香烟。

  戒了烟,我虽觉得少了些浪费的煎熬,但无聊和寂寞却乘虚而入,茫然和酸楚折磨着我,整日神情恍惚,在茶不思、饭不香、夜不眠的情况下度过了一日又一日痛苦的时光。

  自己不吸了,有时也忘了递给别人,渐渐地,顾客少了,朋友少了。面对冷清的门店,追忆往日的热闹和兴隆,不禁感慨万分,由此认识了烟的神奇力量,它既是矛盾的化解,也是思想的沟通;既是感情的传递,又是友情的桥梁。

  新的认识拓宽了我的眼界,面对苦恼的生活我又重新审视人生,当我举目四望,却惊异地发现,在芸芸众生里,香烟是何等的广泛,大国小国国国有,贫家富家家家抽,遍及全世界、全人类。那么多人喜欢它,就充分证明它是个好东西。

  我,又吸上了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