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05月02日 星期日 国内统一刊号:CN51—0098     中国•企业家日报

半脊峰 每一步都是征服

来源:企业家日报 作者:

  在那无边的博大下,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微不足道,喜悦、 痛苦都是那么无力和毫无影响,在它面前,你只想匍匐,只能崇拜,只求融入。每一步,在内心中被雪山征服。

  ——雨杉

  □雨杉/文  

  雪山情结 对自然的膜拜  

  听一友说自己有强烈的雪山崇拜,因为亘古不变。我想了想自己为什么喜欢雪山,像被磁石吸引般,是因为面对它,内心无边的宁静,因为,在那无边的博大下,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微不足道,喜悦、痛苦都是那么无力和毫无影响,在它面前,你只想匍匐,只能崇拜,只求融入。

  我不是个强驴,我是个从不锻炼的懒家伙,我是个大夫口中体质非常虚弱需要常年吃中药的人,我是个吹点冷风就会感冒发烧的病号,可是,这都挡不住我攀登雪山的心和打了鸡血的坚持。  

  雪粒 阳光 头痛欲裂  

  出发日。6:30队伍集合从成都前往毕棚沟BaseCamp,队伍成员LEO、安子、灰狼、小良、Nayapul、糖老鼠、孤帆、王杨……

  傍晚到达时,BC开始下雨,落在树上的是细细的雪粒。这一夜,枕着风雨声,鼾声四起,四面八方的包围,不时有登山鞋敲击空木地板的轰响,不待闹铃想起,所有的人就都忍不住起身收拾行囊!

  早上出发的时刻,天阴沉沉的,弥漫着重重的雾气!BC到C1午餐前的这段路很难走,类似于无人踏足的野山,湿滑,需要手脚并用,艰难前行。

  终于到达C1营地,雪下得不小,大家都慌忙钻入帐篷。冷,太冷了!吊锅抢走了所有的氧气,头痛欲裂!整个晚上,没有哪个帐篷睡得安生!不一会儿,大雪覆盖了整个营地,雪下了一夜!

  天终于亮了,这是个太漫长的夜晚,拉开帐篷,阳光炫目!  

  艳阳 粘雪 鼓噪的心跳  

  第三天。今天的任务是C1(4450)到C2(5026),基本上就是一个香山的高度,500多米。一早,雪埋了1/3帐篷,抬头遥望,似乎就能看到C2营地的所在。

  经过一夜大雪,路变得很不好走,向导走在最前面,为后来的人踩出脚印,这样能轻松些。今天改魏健打鸡血了,按耐不住地走在前面。灰狼背着重装,都舍不得分给别人。无穷无尽的大陡坡,一望无际的大雪板,我把手表留在了大本营,手机关机也留在了大本营,没有时间,没有海拔,没有计数,只有抬腿,抬头,走……

  天上是艳阳,脚下是粘雪,是我腿短吗?反正就算踩到大腿根,还没踩到底,还是雪,冰镐的作用聊胜于无,起不到任何支撑作用。午餐之后的一段时间,罗尔基在最前面开路,魏健紧随其后,我、灰狼亦步亦趋,一个转弯后,编队变成了:罗尔基、魏健、灰狼、我,Nayapul从后面跟上来。我不时回头看看,只能隐约地看到头盔彩色的小点点。一路上,走到心跳加速就停下来休息,等鼓噪的节奏复原,再继续上路,走走停停,基本是2步一歇,然后顺手拍照。

  要很用力地抬头看,需拼命地辨认,远远的山脊上,隐约几个小黑点,手台里偶尔传来现时情况的通报,是高度、泽朗头、冬瓜在为第二天的冲顶开路,挂绳。谢谢你们,谢谢可爱的向导们!

  快了,快了,就快到垭口了!

  翻过垭口,C2就到了!——罗尔基!

  从午饭之后,我就一直用右手端着相机,午后雪有些化了,变得很粘,有时候觉得不是在爬山,是在雪地里游泳,四肢并用地挠持,右手不能用,左手拿冰镐,很是不得劲!走,走,心跳加快的时候,我就会停下,拍拍周围的山,照照身后的队友,等心跳回复,就继续挣扎挠持。

  作为号称老驴的我,知道不问时间、不问路程、不问海拔,只是走是最好的办法,可我实在无法坚持在晃得无法睁开双眼的绚丽高海拔的崩溃大坡上漫无目地永无止境地跋涉,不是说1个小时吗?挣扎了这么久,大坡还是没有尽头!

  在罗尔基再次坐下休息的时候,我又问了次:到底还有多远啊?答:到了!

  “你看到帐篷了吗?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呢?”他对我点头,笃定的!

  我紧赶了几步,雪坡上一个隐约的帐篷顶华丽地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回头向疲惫的队友们呼喊:到了到了,我看到帐篷顶啦!!加油!!!  

  狂风 黑夜 生死边缘  

  C2的第一天,那是唯一没有下雪的夜晚。现在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营地是生从雪坡上铲出的台阶,一楼扎3顶,二楼扎2顶。王杨一到,我就塞给他灰狼多带的那件羽绒服,我负责掏干净3个人的大包并安置归位。王杨的脸色不大好,说走体力透支了,问他情况,说挺好,能吃能喝的,还哼哈着我们没怎么听过的曲子。然后是孤帆的血氧仪惹的祸,我们都7、80,王杨30多,我吓坏了,不敢多说,让他迅猛地起身,在帐篷外活动多汲取氧气。

  风越来越大,帐篷飘摇,突然,有根帐杆直压到我的背上,然后,又是一下!开始认为是风吹的,结果判定是人为的,以为是开玩笑,我和孤帆同声喝问:谁啊,谁干的?帐外传来王杨的声音:是我,我站不住!惊呆,大眼瞪小眼见过吗?我跟孤帆直愣愣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脑子飞速地转动,却一片空白。我把上身探出帐篷,风声呼啸,陈力的帐篷在二楼的不远处,思考了一下,决定让王杨去陈力帐篷里住,因为我和孤帆都无法判断情况,更没有能力照顾他。

  姚振换到我们帐篷,他丰富的高山经验让我们睡得非常温暖舒适,一任狂风吹的帐篷飘摇。晚上10点钟,躺下不久,刚迷迷糊糊地要入睡,陈力急切地呼喊:姚振,起来,有人要送下C1!我“腾”地坐起来,心从那刻开始狂跳,问情况,陈力答:脑水肿!脑袋嗡嗡地乱响,我们这个帐篷的3个人都迅速地穿上衣服,我和孤帆你看我我看你。那边,陈力指挥着向导们的安排,大家迅速地动作着,魏健不时地通报着王杨的情况,准备需要的东西。营地乱成一团,催促声、指挥声高一语低一语地掺杂在一起。

  孤帆也要收拾东西跟下去,我说:“我也担心,我也想下去,但我去了不仅帮不到忙还添乱!你去了也帮不上忙,而且C1没地方住!”孤帆点头,整个过程中他都很安静,但极度紧张。我不敢打扰陈力,却又着急担心,只能一直问魏健:情况怎么样?每次他随风送过来的呼喊只有2个字:不好!当时我真想扑过去掐死他,我知道不好,告诉我不好有什么用?我们关心的是人的状态!现在想想,在那么个慌乱的状态下,救护的人已经手忙脚乱,能搭理一句已然很不错了,还能描述什么状态呢?

  很迅速的,王杨躺在睡袋里,头戴头盔被抬在防潮垫上,用背包绳子固定好,由陈力、姚振、泽朗头和小良护送下山。我看见大家一直在跟他说话以保持清醒,看到他在指示下抬头,我稍微放心点,但我跟他说的话,他都没有反应。一路陡峭的大坡啊,狂风、黑夜,这一程,我不敢想。那夜,天空的星星,好亮好亮!

  灰狼吓坏了,跟孩子似的一直问:杉子,睡着了会高反过去吗?

  “不会不会,要高反你早反了,踏踏实实睡吧!”

  隐约能听到手台里通报的情况,不真切,被大风吹散在黑夜里。睡不着,还是心悸般狂跳,我跟魏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王杨的情况,明天能不能冲顶的预期……孤帆沉默一语不发。我不能停下,一停下担心就如洪水般涌来将我淹没,孤帆问我:不会有事吧?我笃定地回答:不会有事的,但心里七上八下。几点,不知道,高度喊了一声:他们已经到C1了,王杨已经好多了。忐忑,不相信,依旧心悸,依旧无法入睡。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我大声地问是谁,泽朗头从C1返回了,他确切地带回消息,王杨没危险了,已经清醒。安心!后来知道,那时已经凌晨3点多了。

  日出,天亮!老天眷顾,唯有这一夜,只有风声呼号,没有大雪!  

  疯狂 坚持 奔涌的泪水  

  第五天。今天是登顶的日子,海拔5026-5430。

  这个早上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头一天晚上通知的是5点起床,经历了队友的生死关,对于这天的安排很是茫然,我们帐篷的人都早早瞪着眼睛等待着。应该是leow吧,问还爬不爬了,高度哥发话:都起来吧!整个营地再次活跃起来。

  孤帆准备了营养早餐,在C1的第二个夜晚,孤帆、王杨、我尽心地计划了这天的食物配比,王杨下去了,孤帆的准备也是潦草,而我更是没有胃口。魏健打了鸡血的样子,早早装备停当,甚至连面霜都是只为登顶这天准备的,让我这个唯一的女人都自叹不如!

  魏健说:咱们按节奏走吧,走4个8拍休息一下!昏死,见过走路用8拍的吗?见过雪山用8拍的吗?很是无语!4个8拍就是32步,32步休息一次会死人的!反对,坚决反对,勉强接受2个8拍的节奏。糖老鼠直接问:8拍是什么?要不是我当时依旧处在晕厥的边缘,我会笑昏过去的。

  汗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疯狂冒出来,完全无法呼吸,整个身体发麻无力,我的状态少有的差,安慰自己:你累别人也累,在5000多的地方,极限到得早!坚持就过去了!话音未落,孤帆兴奋地大叫:我状态特好,一点都不累!他背着单反举着DV冲过来,我的信心瞬间被摧垮很是无奈,走不动,无法呼吸,心脏要跳出来似的!

  太阳慢慢地移动过来,在氲起的雾气中,迷起眼睛,能看到灰色太阳变金色的光晕,穿厚了,越望着太阳越发眩晕,冰爪、背包、安全带、技术装备,想要脱掉厚抓绒裤变成不可能,愤愤地扒去冲锋衣,遮住脸的头巾全部扒干净,脸不要了,晒就晒吧!拼命地张着嘴呼吸,氧气心理安慰的多了些,我没办法安慰自己的心脏,赌气似地不停歇,远远的那细细的绳子……

  几个队友,只有孤帆、魏健和我攀过冰,魏健念叨一晚上说要第一个登顶,他先上,然后我,然后孤帆,开始的一段,拿着上升器推得很顺利,到第一个锚点,我手忙脚乱地换,孤帆一句不落地数落,越数落我越慌乱,前面高度哥的下一个锚点还没搞定,一群人全部挂在一根绳子上,头上魏健一点不手软地开始镐冰,冰块叮叮当当地打在我头上身上,最大的那块有个大水杯那么大,咚的一下我就晕菜了。我的大镐在营地忠心耿耿地站在雪里当定帐神针,我拿着魏健长5公分的大镐,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毕竟不是自己的,腕带不会用,又被孤帆在后嘲笑。顾不得许多,上吧!攀冰很顺利,上去就是一大裂缝,深不见底很是恐怖。泽朗头站在裂缝边保护,裂缝下方是冰壁,上方是雪池,一镐打下去,根本无着力点,四肢并用地游、挠持,还好,不多远,就脱离四肢着地可以直立行走了。

  前面的高度开始放开脚步,魏健在后面苦苦追赶,我状态奇差,但已经没了要死要活的挣扎。孤帆上来得很迅速,让我压力很大。走到流雪坡下,是个巨大的冰裂缝,再回头,孤帆是不管高度哥怎么催促,一屁股坐下开吃,看到这个情景的时候,我也饿啊,但我挂在大斜坡上,只能忍了,越来越热越来越饿越来越累,太阳当头照,猛烈得睁不开眼睛,幺妹峰出现在视野里,抚慰了我烦躁的情绪……

  登顶不期而至,没有想象的兴奋、欢呼和拥抱,高度哥习以为常,我过去相拥说谢谢。魏健坐在地上,天气好得无法言语,无心欣赏。我登顶后的第一个动作是拆掉冰爪,脱掉雪套,解开安全带,唯一的愿望就是脱掉厚抓绒裤!被按住,说会冷!当时我整个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全部汗透了,但我还是听劝了,老老实实地再次全副武装起来。牛人孤帆举着DV上来了,小N,灰狼,糖老鼠,leow,安子,一个个的登顶了,开始庆祝,开始有了喜悦。灰狼登顶时状态神勇,他在地上写下“红豆”,说就当她也一起来了!

  此刻,我想王杨,想起将珠峰定为人生目标却苦苦与高反做斗争的大师,突然眼泪不受约束……

  [附件]:

  向导介绍:

  我们一群来登雪山的人,似乎没问过向导们为什么要登山,对于一个登山的人来说,心胸的宽广能包容一切;志向的宏远能去到任何地方;每每想起,力量都会满盈于心。

  领队:陈力,四川大学博士生,十年领队经历,数十次雪山攀登经验,四川登协高山协作,四川山地救援队队员,多次参加四川境内山难救援活动。

  向导:高度,四川乐山人,37岁,四川大学学士,中登协户外指导员,中国洞穴协会会员;姚振,36岁,十四年户外经历,四川登协高山协作;泽朗头,藏族,25岁,四川登协高山协作,5年领队经历;冬瓜,2006年8月初入行,现任成都三夫俱乐部负责人,山岳户外特聘向导;罗尔基,藏族,泽朗头的弟弟,优秀的高山向导,有着惊人的背负力。

  山峰简介:

  半脊峰,海拔5430米,位于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理县毕棚沟旅游风景区深处,属九寨沟米亚罗黄金旅游线,距离成都250余公里,2004年5月2日由刃脊探险首登,依山峰形状称其为半脊峰。目前该峰已经形成了从C2登顶的四条难易不同的路线,真正成为用阿尔卑斯方式攀登的理想山峰。

  注意事项:

  该峰可攀登时间为5月至12月,最好时间为7至10月,反季节的冬季攀登难度过大。无论何时均应注意冰雪崩的发生。

  该峰技术装备除个人常用装备外,需使用:短冰镐、雪锥、冰锥、岩锥或机械塞,数量视兵团式修路或阿尔卑斯结组而有所不同。

  三夫俱乐部

  荣膺全国十佳俱乐部

  日前,在浙江宁海举办了第八届全国登山户外运动俱乐部大会。来自全国几百家专业从事户外运动的俱乐部代表共同参会。会上中国登山协会公布了获得2009年全国“十佳”户外运动俱乐部的名单,三夫户外运动俱乐部在经过层层选拔后脱颖而出,荣膺“全国十佳户外运动俱乐部”称号。